星辉丝线的戛然而断,如同琴弦崩裂,在沈渊的灵觉中留下了一片突兀的死寂。那一声来自柔仪殿方向、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短促惊呼,更是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东宫表面压抑的平静,直抵人心最不安的角落。
芷荷!
沈渊的心猛地向下沉去。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无论芷荷是发现了关键之物被灭口,还是触动了什么禁制遭了反噬,都意味着柔仪殿内的秘密,远比想象的更危险,看守也更严密。他冒险传递出的信息,非但没能成为破局的钥匙,反而可能将那个年轻的宫女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更让他脊背生寒的是曹正淳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以及嘴角转瞬即逝的冰冷弧度。这老狐狸,果然对柔仪殿的异动了如指掌!他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或者说,默许甚至引导着事情向这个方向发展!
端本殿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和曹正淳微妙的态度变化,而变得更加粘稠、窒息。齐泰和黄子澄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却因信息隔绝,无法判断具体发生了何事,只能焦躁地握紧了拳。
沈渊强行压下立刻冲向柔仪殿的冲动。他知道,那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立刻坐实自己的“问题”。他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浸在与那枚微小玉符的感应上。玉符的位置没有移动,依旧停留在柔仪殿内原先感应的核心区域,但附着其上的一丝微弱灵韵,正在快速消散,如同风中残烛。
这通常意味着,玉符要么被强大的力量摧毁,要么……其宿主生命垂危。
就在沈渊全力感知玉符状态,试图捕捉最后一点信息时,曹正淳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大红蟒袍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血色的光泽。他没有看向柔仪殿,反而将阴鸷的目光投向了沈渊,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回荡在端本殿中:
“沈钦差,方才柔仪殿方向似乎有些异动,你可曾察觉?”
来了!直接的试探!
沈渊睁开眼,面色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异动?沈某方才凝神思索案情,并未留意。可是娘娘凤体又有反复?” 他将话题引回太子妃的病情,合情合理。
曹正淳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每一寸肌肉的牵动中找出破绽,慢慢说道:“或许吧。不过,在这多事之秋,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不察。尤其是……” 他话音一顿,语气陡然转厉,“尤其是与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相关的时候!”
他猛地抬手,指向殿外沉沉的夜色:“就在方才,咱家接到密报!经东厂查明,失踪的北镇抚司总旗云镜,最后出现的地点,并非刑部,而是西山脚下!并且,有附近农户亲眼所见,云镜曾与一形迹可疑的青衣人接触,随后一同潜入西山,不知所踪!”
此言一出,齐泰和黄子澄脸色骤变。西山!又是西山!这与太子残稿上的“西山”二字,形成了致命的呼应!
“更巧的是,”曹正淳不等众人消化这个消息,语速加快,步步紧逼,“根据太医最新诊脉,太子殿下所中之掌力,至阳至刚,炽烈无比,绝非普通江湖路数!其真气特性,与当年魔教余孽‘日月神教’的镇派绝学《葵花宝典》残篇所载的‘纯阳真气’,颇有几分相似!而据东厂档案记载,云镜的师承,似乎就与当年围剿日月神教时逃脱的一名魔教长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轰!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直接将云镜的失踪、太子的伤势,与魔教余孽联系了起来!逻辑链看似完整,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曹正淳!你休要血口喷人!”齐泰勃然大怒,须发戟张,“云镜乃朝廷命官,沈渊钦差的下属,岂容你凭空污蔑与魔教有染!”
黄子澄也急声道:“曹公公,此事关乎重大,若无确凿证据,不可妄下断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