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风裹着蝉鸣,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连空气里都飘着中考结束后该有的松弛劲儿。耿耿攥着振华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纸页边缘被她捏得发皱,视线却像淬了冰,直直钉在不远处靠在老槐树下的少年身上——李致远。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却结实的胳膊,手里转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眼神漫不经心,仿佛刚才在客厅里,对着耿爸巧舌如簧、把她的暑假搅得一团糟的人,根本不是他。
“爸!你再好好想想啊!”耿耿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录取通知书往茶几上一拍,“中考都考完了,我考上振华了!凭什么还要去上补习班?”
耿爸正拿着李致远刚才递过来的“高中数理化预习重要性分析”,其实就是几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黑笔写了些歪歪扭扭的字,可他看得格外认真,头也不抬地说:“耿耿,致远说得有道理啊!振华是什么地方?重点高中!里面全是学霸,教学进度肯定快,你不提前学,到时候跟不上怎么办?”
“跟不上我自己补!暑假本来就是用来休息的!”耿耿急得眼眶都红了,目光又扫向李致远,那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而且,凭什么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自己怎么不去补习班?”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空气顿了顿。耿爸也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李致远,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致远啊,爸知道你也考上振华了,要不你也跟耿耿一起去?学费叔叔出,你不用操心钱的事。”
李致远放下手里的矿泉水,走到茶几旁,拿起耿爸早就准备好的高一数学试卷,还有一支笔。“爸,不用了,我先做张卷子试试,要是跟不上,再去也不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犹豫,仿佛不是要做一张陌生的高一试卷,而是在写自己名字一样简单。
耿耿站在旁边,心里又气又不服气。她知道李致远是福利院的孤儿,平时没什么人管,学习全靠自己,可高一数学啊,她连课本都没摸过,他能做对几道?说不定比她还惨,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可接下来的场景,让耿耿彻底傻了眼。李致远坐在沙发上,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没有丝毫停顿,偶尔皱眉,也只是几秒钟的事,然后又继续写。耿爸凑在旁边看,时不时点头,眼神里的赞赏越来越浓。
一个小时不到,李致远放下笔,把试卷推到耿爸面前:“叔,写完了,您可以对答案了。”
耿爸赶紧拿出参考答案,一道一道地对。刚开始还只是小声念叨“对了”“这道也对了”,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拍大腿:“全对!致远,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水平,根本不用上补习班!”
耿耿凑过去看,试卷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工整又清晰,每一道题的答案都和参考答案分毫不差,连最后一道最难的压轴题,都写得明明白白。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得更高了,凭什么?凭什么他不用上补习班,她就要被关在那个破地方?
“耿耿,别愣着了,”耿爸转头看向她,语气不容置疑,“明天就去补习班报道,跟致远好好学学,人家没人管都能学得这么好,你条件这么好,更得努力!”
耿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耿爸坚定的眼神,还有李致远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狠狠瞪了李致远一眼,转身跑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房间里,耿耿趴在书桌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好不容易熬完了中考,以为能有一个自由自在的暑假,能睡懒觉,能和朋友去逛街,能去看喜欢的电影,可现在,全没了。她要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去那个闷热的补习班,听老师讲那些听不懂的数理化,而李致远,却能舒舒服服地待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种不平衡,像一根刺,扎在耿耿心里,又疼又痒。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耿爸就把耿耿叫醒了。“快点,别迟到了,致远在楼下等你,送你去补习班。”
耿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心里满是不情愿,磨磨蹭蹭地洗漱、吃早饭,下楼的时候,果然看到李致远靠在自行车旁,手里拿着一个包子,正在慢慢吃。
“快点,再晚就赶不上早班车了。”李致远看到她,随口说了一句,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耿耿没理他,快步走到自行车旁边,等着他骑车。李致远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擦了擦嘴,跨上自行车,“上来吧,坐稳了。”
自行车慢悠悠地在马路上行驶,风一吹,吹散了些许闷热。耿耿坐在后座,双手抓着李致远的衣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李致远,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我爸把我送进补习班,你自己却不用去。”
李致远蹬车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恢复了正常,语气平淡:“我只是跟爸说句实话,振华的进度确实快,你提前学,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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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坏处?那你怎么不学?”耿耿反驳道,“你明明知道我想过一个轻松的暑假,你还跟我爸说那些话,你就是故意的!”
“我学不学,跟你没关系。”李致远的声音冷了几分,“而且,我做了试卷,证明我不用学,你要是也能考满分,爸也不会逼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