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了他们的…老窝…抵债…”
“……”
谢砚之彻底愣住,看着怀中人儿那苍白虚弱却一本正经算计倭寇遗产的模样,一股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他想笑,笑她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睁开眼第一件事竟然是算账,还是跟一群已经变成尸体的倭寇算账;可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剧烈的酸涩与潮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是了,这就是他的映雪。无论身处何地,经历何事,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精明与坚韧,那份即便在绝境中也要掌控局面的本能,从未改变。
这带着几分蛮横、几分市侩,却又无比鲜活、无比“云映雪”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那扇被恐惧和绝望冰封的大门。所有的后怕、所有的庆幸、所有的怜惜,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再也抑制不住,俯下身,极其小心地避开她左肩的伤口,用一种近乎虔诚而又充满力量的姿态,将她轻轻地、却又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手臂环绕着她单薄的身体,感受着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心跳和体温,下巴轻轻抵在她未受伤的右侧颈窝。
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劫後余生的沙哑,无比郑重地回应她的“算盘”:
“好!”他哑声道,“都算他们头上!抄家抵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震颤的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舱室内,压抑了数日的死亡阴影,似乎终于被这带着泪意的拥抱和这番看似不着调、却充满生命力的“算账”驱散了几分。窗外,朝阳终于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将万道金辉洒满海面,也透过舷窗,为舱内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充满希望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