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崔公年事已高,一时激愤,口不择言,还望陛下恕罪!”立刻有与崔家交好的官员出列求情。
然而崔文璟似乎已经完全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他猛地甩开试图搀扶他的同僚,踉跄上前几步,指着沙盘,又指向云映雪,声音凄厉:
“陛下!万不可听信此妖女蛊惑!我朝立国之本,在于士农工商,各安其分!士大夫读书明理,代天子牧民,岂是这区区算盘、些许沙粒可以度量?!商贾逐利,本是末业,缴纳赋税,乃其本分!如今国库空虚,不思开源节流,励精图治,反而听信妇人之言,欲行此等……此等挖肉补疮、动摇国本之事!这是要逼反天下士子,寒尽忠臣良将之心啊!”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便是那受了千古奇冤的忠臣代表,老泪纵横:“老臣……老臣侍奉三朝,兢兢业业,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今日竟受此奇耻大辱,被一妇人如此折辱……我……我……”
话音未落,崔文璟突然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眼看就要向后栽倒!
“崔公!”
“快!传太医!”
东暖阁内顿时乱作一团!几位靠近的官员慌忙上前搀扶,有人掐人中,有人慌乱叫喊。方才还剑拔弩张的议政场面,瞬间变成了抢救老臣的混乱现场。
御座之上,皇帝萧玚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崔文璟这番表演,看似是气急攻心,实则是以死相逼!是在用他三朝老臣的身份和士林清誉,向皇帝施加巨大的压力!若崔文璟真因此事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士林必将哗然,皇帝想要推行任何触及士族利益的改革,都将面临空前阻力!
而此刻,风暴中心的云映雪,却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对“妖女”的斥骂,面对昏厥的老臣,面对乱成一团的朝堂,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委屈或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混乱的中心,目光依旧落在沙盘上,落在那些象征着不公的流沙路径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谢砚之向前一步, 沉默 地站到了她的身侧,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挺拔的身影和冰冷的眼神,已然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