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死寂如冰窖。
林氏那淬毒的污言秽语尚在熏香暖融的空气里回荡,如同挥之不散的毒瘴。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扎在云映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她单薄的身体在迦南寒毒的肆虐和这滔天恶意的夹击下微微颤抖,唇边甚至溢出一丝更深的暗红,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无形的重压碾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就在谢砚之那裹挟着风雪与杀意的身影悍然闯入、将罪证卷宗砸在御案的下一瞬——
“咳咳……”
一声低微却异常清晰的轻咳,打破了这凝固的杀机。
云映雪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被寒毒折磨得略显黯淡的眸子,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火种的黑曜石,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灼人的清亮光芒!那光芒里没有泪,没有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弄和掌控全局的奇异平静。她甚至微微弯起唇角,那弧度极浅,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让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瞬间一滞。
她轻轻推开面前那盏早已凉透的参汤,无视身边阿福紧绷欲裂的肌肉和谢砚之周身翻涌的、几乎要择人而噬的暴戾气息。她扶着案几边缘,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月白的宫装衬得她身形越发伶仃,却又带着一种不可折辱的孤峭。
她面向御座,动作标准地、带着一丝病弱却绝不卑微的行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如同冰泉击玉:
“陛下容禀。”
她微微侧首,目光掠过地上如同烂泥般、被谢砚之气势吓得瘫软失语的林氏,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肮脏的垃圾:
“永昌侯夫人所言,字字句句,皆为构陷污蔑。空口无凭,泼污毁谤,实乃下作至极。”
她顿了顿,清亮的眸光扫过暖阁内那些神色各异、尤其是几个眼中快意几乎要溢出来的贵妇官眷,唇边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臣女清白,自有公论,不屑与此等垂死狂吠之徒多费口舌。”
她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近乎天真、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平静:
“不过,臣女倒觉得,侯夫人今日之举,恰是这帝都勋贵之家‘风范’的绝佳写照。臣女不才,恰有一份小小的‘证据’,可自证清白,更想借此机会,请陛下与诸位贵人,一同鉴赏一出……**士族风范的好戏**。想必,定能让诸位大开眼界。”
鉴赏士族风范的好戏?
自证清白?
这转折太过诡异,太过不合常理!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御座上的皇帝都蹙起了眉,眼中惊疑不定。谢砚之那周身狂暴的杀意也微微一滞,深邃的眸光落在云映雪挺直的脊背上,带着探究,更带着一种无声的信任与支撑。
只见云映雪抬起那只苍白纤细、还微微颤抖的手,对着暖阁一侧厚重的帷幔处,**轻轻拍了一下**。
“啪!”
清脆的击掌声,如同一个信号。
帷幔应声而动!
四名穿着干净利落短打的民间艺人,低着头,动作麻利地抬着一个约莫半人高、装饰着彩绸的**小型木偶戏台**,迅速进入暖阁中央。戏台虽小,却五脏俱全,垂着幕布,悬着精巧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