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臭”二字,被她咬得又重又清晰,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向云映雪最敏感的出身。
“月妹妹说得极是!” 鹅黄贵女立刻附和,声音更加尖利,“一个商贾贱籍出身的女子,靠着些市井投机的手段,侥幸博了点虚名,就真当自己脱胎换骨,能登这大雅之堂了?也不拿镜子照照!骨子里的低贱气,是几颗算盘珠子能洗掉的吗?”
“就是!诗书礼乐,簪缨世家的底蕴,岂是她这种汲汲营营、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能懂的?”
“德妃娘娘仁慈,允她来开开眼界,她倒好,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带着那破算盘,简直不知所谓!”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肆无忌惮地冲刷着云映雪的尊严。亭中许多清流翰林、自诩风骨的名士,虽未直接开口,却也面露不豫,显然认同这“商贾贱籍不配风雅”的论调。新科进士中,永昌侯府三公子萧景琰微微蹙眉,欲言又止,却被旁边同侪扯了扯衣袖。气氛压抑而难堪。
德妃娘娘端坐主位,身着秋香色宫装,面容温婉含笑,仿佛全然未闻亭中的唇枪舌剑,只专注地欣赏着面前一盆绿菊。但那份默许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纵容。
云映雪孤身立于亭外阶下,承受着所有恶意的目光与言语。深秋的风掠过园中菊海,带来清冽的香气,也带来刺骨的寒意。迦南之毒在体内蠢蠢欲动,带来一阵眩晕。她握着算盘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冰冷的铜梁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痛楚,也带来一丝支撑的力量。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刻薄的面孔,直直看向亭中主位旁那个满身锦绣、巧笑嫣然的云映月。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冰冷平静。这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云映月心头一悸,捏着葡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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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贱籍?” 云映雪终于开口,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迦南之毒带来的虚弱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亭中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目光扫过云映月身上那价值千金的蹙金宫装,扫过她发间那支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赤金步摇。
“云四小姐身上这蹙金海棠云锦,出自江南‘天工坊’,一匹千金;发间这支南海血玉步摇,乃‘玲珑阁’镇店之宝,价值连城;便是手中这枚西域玛瑙葡萄,也非寻常贡品可比。若无天下商贾贩夫走卒,四方流通,四小姐这满身‘清贵’,又从何而来?” 她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如刀,刺向脸色微变的云映月,“还是说,云府当年……便是靠着吸吮‘商贾贱籍’的血肉,才堆砌起四小姐今日的‘风雅’?”
“你!” 云映月脸色瞬间涨红,如同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她万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如同蝼蚁般卑贱的庶姐,竟敢在皇家御苑、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犀利地反唇相讥,甚至隐隐触及云家当年那些不能见光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