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日头毒得像烧红的烙铁,吉普车在无垠的戈壁滩上颠簸了整整三天,车辙印刚留下就被热风卷着黄沙掩盖。林砚摘下汗湿的警帽,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视线扫过副驾上摊开的地图——红色铅笔圈出的“红山口边境口岸”还有不到五十公里,可仪表盘上的油表已经亮了红灯,后座的小张靠在车门上,脸色发白地喘着气,嘴唇裂得全是血口子。
“林队,再找不到水,小张怕是撑不住了。”开车的省厅老刑警老赵咬着干涩的牙床,方向盘攥得指节发白。他们从豫省追着“红衣女尸案”凶手周明的货车轨迹,一路穿过皖省、苏省,最后追到这片连飞鸟都少见的沙漠边缘,可三天前通讯突然中断,随身携带的两桶饮用水也只剩半壶,唯一的线索还是前天在一个废弃道班发现的、沾着红衣布料纤维的货车轮胎印。
林砚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老式机械表,指针卡在上午十一点——沙漠里的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酷热让每一秒都变得难熬。他伸手摸了摸小张的额头,烫得吓人,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掰成碎末泡进仅存的水里:“先喝点水把饼干咽下去,撑到口岸就有补给了。”
话音刚落,西北方的天空突然滚来一团黑黄色的巨云,风裹着沙粒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老赵猛地踩住刹车,脸色骤变:“是沙暴!快找掩体!”
林砚瞬间反应过来,抓起后座的勘查工具箱和地图,扶着小张往不远处的土坡后跑。风越来越大,黄沙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他死死把地图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护住小张的头,老赵则用身体挡住勘查箱——里面装着他们这一路收集的轮胎印拓片、纤维样本,要是被沙暴卷走,再想找到周明就难如登天。
沙暴肆虐了近一个小时,天地间的轰鸣声才渐渐减弱。林砚从沙土里抬起头,满脸都是黄沙,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沙粒。老赵和小张也陆续爬起来,三人身上的警服全被黄沙浸透,活像刚从土堆里刨出来的。
“工具箱……”林砚第一时间摸向身边,看到箱子还在,只是表面盖了层厚沙,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他打开箱子,里面的拓片和样本袋都用塑料布裹得严实,没受太大影响。
“林队,你看那边!”小张突然指着土坡下,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林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沙暴过后的地面露出了几道清晰的车轮印——轮胎花纹是“解放CA141”货车特有的横纹,而且右前轮的印子明显比其他三轮深,边缘还有不规则的磨损痕迹,和他们在豫省案发现场提取到的轮胎印完全吻合!
“是周明的车!”老赵兴奋地一拍大腿,赶紧从车上拿下卷尺。林砚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车轮印之间的距离,又对比了一下拓片:“车轮间距1.8米,右前轮磨损程度符合记录,应该是他没错。沙暴把之前的印子盖住了,现在这几道是沙暴过后新留下的,他应该刚过去没多久。”
三人顺着车轮印往前走,大约走了两百米,前面出现了一片低洼地,地面泛着淡淡的潮湿——是个临时水源。林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走过去,只见低洼地旁边扔着一个军绿色的搪瓷水壶,壶口还沾着一点褐色的残渣。
“小心,别破坏指纹。”林砚从勘查箱里拿出手套戴上,轻轻拿起水壶。壶身是常见的老式军用水壶,底部印着“1983年生产”的字样,壶口的残渣捻起来是碎末状,闻着有股淡淡的焦香味。
“是砖茶!”老赵凑过来闻了闻,肯定地说,“西北的长途货车司机都爱喝这个,提神还解乏。之前我们查周明的档案,他老家是陕西榆林的,那边人就好这口。”
林砚拿出样本袋,小心翼翼地把壶口的茶渣刮进去,又用手电筒照了照壶身内侧:“壶壁上有水垢,还有没洗干净的茶渍,说明这个水壶他用了很久。你们看壶盖的内侧,有个小小的‘明’字,应该是他自己刻的。”
小张赶紧拿出笔录本,把水壶的特征记下来:“壶身编号模糊,底部有轻微变形,壶盖内侧刻‘明’字,残留砖茶渣……这些都能和周明的信息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