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筋络!血管!
这些早已在沉渊胃囊和空间乱流中湮灭的生机组织,此刻竟在这造化混沌丝线的牵引下,凭空凝聚、生长!
嗤嗤嗤!
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混沌光泽的肉芽,如同初春的嫩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暗金混沌骨骼的表面滋生出来!它们疯狂地生长、蔓延、交织!混沌丝线穿梭其中,勾勒出筋络的雏形,编织出血管的网络!
剧痛!不,是麻痒!是亿万只蚂蚁在骨骼上爬行、啃噬、又带来新生血肉的奇异感受!陆谦的意识在这剧烈的感官冲击下几乎昏厥,却又被心灯雏形强行稳住。
他“看”着自己。
惨白的、带着混沌银灰光泽的肌肉纤维在骨骼上迅速覆盖、填充、塑形!淡金色的、蕴含着微弱生机的血液,开始在刚刚成型的血管网络中汩汩流淌!皮肤…如同最上等的玉石,带着温润的光泽,在血肉之上飞速蔓延、覆盖!
转瞬之间!
一副修长、匀称、肌肉线条流畅而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人形躯体,便在那混沌洪流的包裹中,初步成型!
这具新生的躯体,皮肤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隐隐流转着混沌的银灰光泽。肌肉并非贲张虬结,却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如同绷紧弓弦般的可怕力量感。每一寸肌肤之下,仿佛都蛰伏着混沌的能量。而在其深处,那副烙印着葬灭道痕的暗金混沌骨骼,如同支撑天地的神金,散发着冰冷而坚固的气息。
陆谦的意识,终于从骸骨的禁锢中,“落”回了这具新生的躯体之内。
一种难以言喻的…完整感,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淹没了他的灵魂。
他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内重新有力地搏动——咚!咚!咚!每一次搏动,都泵动着淡金色、蕴含着枯荣生机的血液涌向全身!他能感受到肺部扩张,吸入这死寂之地冰冷污秽、却又真实存在的空气!他能感受到皮肤接触空气的微凉,感受到下方骸骨王座的坚硬冰冷!
活着!
真正的活着!
血肉重生!
然而,这重获新生的狂喜尚未升起,便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威压死死摁住!
玄黑袍服男子那双混沌银灰的眼眸,如同两轮冰冷的混沌漩涡,正淡漠地审视着他这具刚刚塑造成型的躯体。那目光,如同在打量一件刚刚完工、等待检验的作品。
小主,
“勉强…能入眼。” 男子薄唇微启,吐出冰冷的评价,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记住这副模样。孤赐予你的,不止是血肉。”
他搭在骨座扶手上的另一只手,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咻!
一道细如牛毛、却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指风,无声无息,快逾闪电,瞬间没入了陆谦新生的眉心!
轰!
陆谦浑身剧震!新生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混沌炸弹!无数破碎、扭曲、带着恐怖威压的信息洪流,瞬间炸开!强行烙印进他意识的最深处!
那是一幅幅残缺的、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一座被血与火笼罩的古老城池…一面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绣着狰狞九首蛇图腾的黑色大旗…一个被无数锁链贯穿、钉死在白骨祭坛上、发出无声咆哮的模糊身影…以及…一枚样式古朴、散发着幽暗光泽、边缘刻有“癸亥”二字的玄铁令牌的清晰投影!
“九幽…藤心…归墟…” 几个冰冷的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志!
同时涌入的,还有一股冰冷、霸道、不容抗拒的灵魂印记!如同最坚固的枷锁,深深烙印在陆谦意识核心、那盏刚刚成型的心灯雏形底座之上!
这印记,形似一枚微型的、缠绕着混沌龙蟒的玄黑令牌!散发着与眼前男子同源的、至高无上的威压!
“你的命,你的骨,你的灯,皆系于此令。” 玄黑袍服男子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判,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找到藤心归墟,带回癸亥令。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烙印在心灯底座上的玄黑令牌印记,骤然亮起一丝冰冷的幽光!
噗!
陆谦新生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刚刚流淌起来的淡金血液瞬间凝滞!心灯雏形剧烈摇曳,光芒黯淡!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足以将他意识彻底抹杀的恐怖危机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这是…禁制!是掌控生死的灵魂枷锁!
屈辱!冰冷刺骨的屈辱!如同毒液般瞬间浸透了陆谦刚刚重获新生的灵魂!他猛地抬头,玉白色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而微微扭曲,一双刚刚重获光明的眼眸(瞳孔深处是两点跳跃的混沌星火),死死盯向骸骨王座上的身影,燃烧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恨意!
他为他重塑血肉,赐予新生,却只是为了将他变成一件更趁手的工具!一件被打上烙印、生死不由己的傀儡!
“你…到底是谁?!” 陆谦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恨的冰冷。新生的喉咙发出摩擦般的声响,带着久未言语的生涩。
玄黑袍服男子混沌银灰的眼眸淡漠地俯视着他,如同看着一只在掌心挣扎的蝼蚁。笼罩面容的水银光晕微微波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此时——
“殿下!归墟入口异动!死气潮汐提前爆发!‘门’…快要压不住了!” 一个急促、带着金属摩擦般嘶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白骨巨门的方向传来!
只见一个身披厚重、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暗沉骨甲,脸上覆盖着狰狞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幽绿魂火眼眸的高大身影,单膝跪倒在巨门之下,声音充满了焦灼。
殿下?!
这个称呼如同惊雷,在陆谦心中炸响!当今天下,能被如此称呼,且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屈指可数!再联想到之前种种…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玄黑袍服男子——或者说,殿下——闻声,混沌银灰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凝重。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
“废物!”
一声冰冷的低斥,如同九幽寒风刮过白骨平原。他甚至没有再看陆谦一眼,身形倏然从骸骨王座上消失!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出现在那座巍峨耸立的白骨巨门之前,背对着陆谦,玄黑锦袍在弥漫的死气中无风自动。他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流淌着粘稠黑液、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巨门,凌空虚按!
嗡——!!!
一股无法想象的、浩瀚如星海的恐怖力量,带着冻结规则、镇压万古的寂灭意志,轰然爆发!无形的力量波纹以他的手掌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白骨巨门!
轰隆隆!
整座白骨巨门剧烈地震颤起来!门缝中流淌的粘稠黑液如同被煮沸,疯狂翻滚、蒸发!巨门内部,隐隐传来无数怨魂厉魄被强行镇压、湮灭的凄厉尖啸!那扇仿佛连接着死亡源头的门扉,在这股绝对力量的镇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震动的幅度竟被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举手投足,镇压归墟死门!
这恐怖的一幕,深深烙印在陆谦的眼底。他刚刚因为愤怒而沸腾的热血,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差距!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