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的边界在不断被拓宽,其社会价值也开始被更高层面所关注。
陆承安受聘参与制定《基层协商民主工作指南》时,就“多元表达形式”这一条款,与专家组发生了激烈争执。
反对者认为,录音、留言这种非正式形式,难以作为严肃的政策参考。
陆承安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在论证会上,直接投屏了一组惊人的数据:引入“录音角”的几个试点村庄,在过去一年里,妇女参会率提升了百分之六十二,高龄村民的有效提案被采纳量,翻了一倍。
“不是他们以前没有想法,也不是他们不想参与。”陆承安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目光扫过全场,“是过去的话筒举得太高,他们踮起脚也够不着。”会场一片寂静。
会后,一位满脸风霜的乡镇干部悄悄找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陆教授,能不能……也给我们乡里弄一台那种老录音机?我觉得,那玩意儿可能比我们开十次会都管用。”
声音的力量,正以最质朴的方式,重塑着乡土中国的沟通肌理。
苏霓在赣南茶乡采风时,便亲眼见证了这股力量的鲜活。
午休时分,一群采茶女工围坐在茶树下,手机里轮流播放着家人的录音。
一个年轻的女工笑得前仰后合,手机里传出她儿子奶声奶气地抱怨:“妈妈唱歌太难听啦,跟小鸭子叫一样!”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笑声中,有人高声提议:“那咱们就唱个最难听的,给你家崽崽听听!”一瞬间,整片翠绿的茶园,响起了此起彼伏、严重跑调的客家民歌。
笑声、歌声、风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喧嚣的暖意。
苏霓悄悄按下了录音键,将这片生机勃勃的喧闹完整地收录。
回去后,她没有做任何修饰,只是剪辑出最精华的一分钟,命名为《最难听的合唱》,匿名上传到了平台的公共频道。
三天之内,转发破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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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故事会,无数人分享着类似的故事:“我爸天天骂我打游戏没出息,可我还是偷偷录了他的呼噜声,设成了我的起床闹铃,感觉每天都是被他叫醒的。”
然而,就在这片温暖的声浪中,许文澜的“静音评估模型”却连续三周,对同一个用户发出了冰冷的警报。
用户编号:L00100。
许文澜清晰地记得这个编号,他就是当年在榕城老年大学,那个羞涩地递上纸条,请苏霓代他朗读冰心诗歌的学员。
系统记录显示,他近一个月只上传过一次音频,内容是手抄的《小桔灯》选段,但音频里只有翻动纸页的微弱声响,和一声压抑的叹息。
林晚带队前去探望时,真相令人心碎。
老人不久前意外中风,失去了语言能力。
但他依然坚持每天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老年大学的录音角,固执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