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皇后、三皇子楚逸风、针对靖安侯的构陷、这特制的、足以作为关键物证的云纹笺!
“走!”楚墨尘当机立断,将账册揣入怀中,“立刻回城!这账册就是铁证!”他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苏正清的冤屈,苏瑶的孤注一掷,终于看到了翻盘的曙光!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冲出作坊大门的刹那——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了黄昏的寂静!数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从作坊外四面八方的阴影里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楚墨尘!
“将军小心!”林风暴喝一声,猛地将楚墨尘向侧面狠狠一撞!
楚墨尘反应快如闪电,借着林风这一撞之力,身体硬生生向旁侧翻滚。“噗嗤!”一支弩箭贴着他的左臂外侧擦过,锋利的箭簇瞬间撕裂衣甲皮肉,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火辣辣的剧痛伴随着一丝诡异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开来!
“有毒!”楚墨尘心头一凛。
另外几支弩箭则狠狠钉在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和土墙上,箭尾犹自嗡嗡震颤!
“结阵!保护将军!”林风怒吼,与两名亲兵瞬间背靠背将楚墨尘护在中间,长刀出鞘,寒光四溢。
作坊外,影影绰绰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枯草、山石后无声涌出,足有十数人之多!他们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手中利刃在暮色中闪着不祥的光泽。没有呼喝,没有叫阵,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杀意弥漫开来,比深秋的寒风更刺骨。
为首的蒙面人眼神冷酷,手中长刀向前一指。
杀戮,瞬间爆发!
黑衣人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将小小的作坊门口变成血腥的绞肉场!金铁交鸣声、刀锋入肉声、闷哼惨叫声骤然响起,刺破了山野的死寂。
林风双目赤红,手中钢刀舞成一团银光,死死护在楚墨尘身前,每一刀都带着搏命的狠厉。一名亲兵被两柄长刀同时贯入胸膛,鲜血狂喷,却死死抱住一个黑衣人,用尽最后力气将刀捅进对方腹部,两人一同倒下。另一名亲兵左臂被齐肩斩断,惨嚎着,右手依旧挥刀劈砍!
楚墨尘右臂挥刀格挡开一柄刺向林风后心的短剑,左臂伤处的麻痹感却越来越重,每一次发力都牵扯得剧痛钻心,动作明显迟滞。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强行压榨着每一分体力。怀中的账册如同烙铁般滚烫,那是苏瑶父女唯一的生机!
“不能倒!”他心中狂吼,刀势陡然变得惨烈决绝,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一个黑衣人被他不要命的气势所慑,稍一迟疑,咽喉已被冰冷的刀锋瞬间割开!
鲜血喷溅在楚墨尘的脸上,温热而腥甜。混乱中,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作坊角落阴影里,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一个须发皆白、穿着肮脏短褂的老匠人!他蜷缩在巨大的石磨后面,惊恐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恐惧。
小主,
是他!这作坊的老匠人!他一定知道更多!
“林风!掩护我!”楚墨尘嘶声吼道,猛地一脚踹飞面前一个敌人,不顾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蔓延的麻痹感,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那个角落!
林风闻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刀逼退身前两人,不顾后背空门大开,拼死为楚墨尘挡住侧面袭来的刀锋!
楚墨尘冲到老匠人身边,一把揪住他破烂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起。老人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说!十月初九,三皇子府来人定制云纹笺,是谁?什么模样?那纸有什么特别!”楚墨尘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目光死死锁住老匠人惊恐的眼睛。怀中毒伤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正一点点缠上他的心脏,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沉重而艰难,但他不能倒!
老匠人被楚墨尘浴血修罗般的模样和那迫人的气势慑住,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是…是…一个下巴上有道疤的…凶神恶煞的汉子…拿着…拿着三皇子的牌子…逼着老汉…赶工…纸…纸是照…照他给的旧信样子仿的…特别要求…纹路里…掺了…掺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比夜色更幽暗的刀光,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探出的鬼爪,毫无征兆地、精准无比地从楚墨尘背后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刺来!目标并非楚墨尘,而是他手中揪着的老匠人!
太快!太毒!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楚墨尘毒发、心神被老匠人话语吸引、林风又被数名黑衣人缠住无法回援的瞬间!
“噗!”
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老匠人干瘦的胸膛,透背而出!滚烫的鲜血猛地喷溅在楚墨尘的手上和脸上!
老匠人身体剧烈一颤,眼睛难以置信地凸出,死死盯着楚墨尘。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沾满鲜血的手指痉挛地抓住了楚墨尘染血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吐出两个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淹没的字:
“…双…鲤…”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抓住衣襟的手颓然滑落,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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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苏瑶在父亲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幼兽。距离她冒险闯宫面圣,已经过去了两日。十日之期,如同悬颈之剑,每一刻的流逝都让她心头沉甸一分。
楚墨尘那边杳无音信。他是否安全?是否找到了线索?那西林作坊之行,是柳暗花明,还是又踏入了另一重更深的陷阱?焦虑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小姐,您坐下歇歇吧,喝口参汤。”新来的丫鬟朝颜端着一盏温热的参汤,小心翼翼地劝道。她是苏瑶被禁足后,苏夫人忧心小竹一人不够用,特意从庄子上挑回来的家生子,手脚麻利,眼神里透着股乡下姑娘的淳朴和怯生生的谨慎。
苏瑶摆摆手,毫无胃口。她的目光落在书案上那张作为参照物的旧“云纹笺”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微涩的纹路。老管家那边也还没有消息传回,查访云纹笺的采买记录,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烛火在灯罩里不安地跳动,光影在墙壁上摇曳,如同鬼魅。苏瑶强迫自己坐到书案后,拿起一本诗集,试图凝神,可上面的字迹却模糊一片,在她眼前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