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周羽和姬瑶已站在玄霄宗议事大殿前。
鎏金匾额"定真"二字在雾中泛着冷光,门扉上的镇魔纹被他们的脚步声震得微微发亮——这是自三年前周羽被当众废除灵脉后,他第一次以结丹修士的身份踏足此处。
"等等。"姬瑶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周羽转头,见她指尖正抵着腰间玉牌,其上刻着的"执法"二字被她捏得泛白,"等会儿我说证据,你说经过。
林玄最会颠倒黑白,我们得把时间线钉死。"
她的掌心沁着薄汗,周羽却想起在毒谷里,这双手曾徒手接住淬毒的藤刺,当时也是这样凉而稳。
他点头,青鳞从他肩头探出头,珍珠色鳞片擦过他耳垂,像在安抚。
殿内传来茶盏轻叩的脆响。
"周羽,姬瑶。"赵无极的声音先一步穿透门帘。
这位执法长老的丹田里流转着结丹后期的灵力,连说话都带着金石之音,"大长老晨起便说你们私闯禁地,现在又带着只妖宠......"
门帘掀开的刹那,周羽看清了殿内景象:赵无极坐在主位,案上残茶未凉;左下首坐着三位外门长老,其中一位正用戒尺敲着桌案——那是最护短的陈长老,周羽曾因捡他掉落的丹药被他当众斥为"偷药贼"。
而右上首的位置空着,本该是大长老林玄的座位。
"私闯禁地?"姬瑶冷笑一声,玉牒"啪"地拍在案上。
她的发尾还沾着毒谷的露,此时却因灵力翻涌根根竖起,"林玄才是私闯者!
他在禁地最深处养毒兽,用宗门弟子的血炼符——这玉牒里有他在血池前画符的影像,有被他喂毒兽的弟子腰牌,还有......"
"住口!"陈长老的戒尺重重砸下,震得茶盏跳起来,"你当这里是市井?
大长老为宗门守山百年,岂容你一个女娃......"
"陈师叔。"周羽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轻,却像淬了冰,"您上个月是不是丢了个记名弟子?
叫阿木,说去后山采灵草,结果连尸体都没找到。"
陈长老的脸"唰"地白了。
周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戒尺"当啷"掉在地上。
"阿木的腰牌,在毒谷血池里。"周羽解开衣襟,从贴身布袋里摸出半块染血的木牌——那是他在毒藤缠绕的骸骨上扒下来的,边缘还留着被毒牙啃过的痕迹,"林玄用活人的血养万毒之脉,他说我是废柴,不过是怕我这能与毒物共生的体质,会坏了他的局。"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信。
信里写着"血脉里的力量",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青鳞突然发出一声低鸣,从他肩头跃到案上,珍珠色鳞片在晨光里泛出幽蓝——那是接触过剧毒的征兆。
赵无极的瞳孔缩了缩。
他伸手去碰青鳞,指尖刚要触到鳞片,那小兽突然弓起背,喉咙里滚出威胁的呼噜声。
"这是毒谷的青鳞蛇,能辨百毒。"周羽按住青鳞的脊背,它这才缓和下来,"它刚才碰过您案上的茶盏。"
茶盏里的残茶"滋啦"一声腾起黑烟。
殿内瞬间死寂。
陈长老猛地站起来,打翻了身后的木凳:"我、我前日给大长老送过新茶......"
"够了。"赵无极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盯着玉牒里流转的影像——林玄的灰袍在血池边翻飞,骨剑上的怨气凝成婴儿形状,正是前月失踪的内门弟子。
这位向来以公正着称的长老突然挥袖,将案上所有茶盏扫落在地,"传所有长老到演武殿!
林玄、韩风,即刻押来受审!"
演武殿的青铜门敞开时,日头已爬到中天。
石殿内跪坐着二十余位长老,青铜灯树投下的阴影里,林玄的灰袍显得格外刺目。
他身边站着韩风,这个周羽的宿敌此刻竟挂着笑,像是看一场闹剧。
"周羽,你说我养毒兽?"林玄抚着长须,声如洪钟,"禁地本就该有守山灵兽,青鸾那等神鸟都在谷里,我养几只毒兽护山,何错之有?"
"护山?"姬瑶上前一步,袖中飞出七枚玉钉,"这是从血池里捞的。
每枚玉钉上都刻着您的法印,里面封着的......"她指尖凝出火焰,玉钉"啵"地裂开,十七道血雾飘出,在半空凝成十七张年轻的脸,"是十七位失踪弟子的生魂!"
石殿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陈长老突然冲过去,盯着其中一张脸,老泪纵横:"阿木......是阿木......"
韩风的笑僵在脸上。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在身后的执法弟子身上。
林玄的手在袖中攥成拳,周羽看见他腕间的青筋暴起——那是结丹修士强行压制灵力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