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心中的情绪仿佛是被点燃了一般,泪水开始控制不住。
余青予话音落下,庭院里静得能听见百里淳手中蒲扇轻颤的声音。
玄微垂眼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忽然发现母亲鬓角的白发比自己闭关前又密了许多 —— 那时她还能追着二弟的孩子们跑过整个庭院,如今却连抬手拨弄头巾都要费些力气。
“娘,您说什么呢!”
百里景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低了八度,蒲扇却猛地加快了频率,“等珏儿登基,儿子就带您和爹去江南看龙舟,您不是总念叨着没见过秦淮河的灯么?”
余青予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枯瘦的指节泛着淡青色:“傻孩子,我和你爹这辈子最远也就到过禹城。人啊,在哪儿活不是活?只要你们仨好好的...”
她忽然咳嗽起来,百里淳连忙从袖中掏出帕子,却见上面绣着的并蒂莲已有些褪色 —— 那是母亲年轻时的手艺。
庭院里的风忽然停了,梧桐叶悬在半空,像凝固的光阴。
玄微望着父亲掌心的老茧,想起这些年每次回家,父母总说 “不用带灵药,多陪我们说说话”。
原来他们要的从来不是长生,而是他站在阳光下,像个凡人一样喊一声 “爹”“娘”。
“靖儿,” 余青予忽然从脖子上摘下一串佛珠,塞到他手里,“这是你出生那年我在观音庙求的,原想等你成亲时给儿媳妇... 现在先给你戴着。”
佛珠上的檀木早已被盘得发亮,每一颗都刻着 “平安” 二字。
玄微喉头滚动,将佛珠轻轻戴在手腕上。
百里景忽然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百里淳:“这是禹城百姓送的,你带去,治水时若遇难处,便说是我的意思。”
百里淳接过玉佩,触到上面 “泽被苍生” 的刻字,忽然想起小时候兄长总把最大的糖糕让给自己。
“时候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百里奚望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声音里带着倦意,“明日... 陪我们去后山看日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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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玄微独自坐在父母房外的廊下。
月光淌过他指间的佛珠,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影子。
次日寅时三刻,玄微轻推父母房门,见烛影里早有两个身影在晃动。
余青予正往锦囊里塞桂花糖,百里奚对着铜镜笨拙地系腰带,发间还沾着半片未摘净的槐树叶。
“昨夜梦见你们小时候了。” 余青予往玄微兜里塞了块糖,“一个个刚出生时都可好看了。”
百里奚系错三次腰带,终于放弃,转而从衣柜里翻出件藏青披风 —— 那是玄微前几年时送他的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