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遗民暴动

咸阳城的夜色被暴雨撕成碎片。

李岩站在章台宫檐下,望着太液池里翻涌的黑浪。三日前他刚下了宵禁令,宫墙外却仍有零星火光跳动,像极了穿越前实验室里那些即将熄灭的酒精灯。袖口的青铜编钟残片突然发烫,这是他亲手铸造的预警装置——有人在靠近禁宫。

“陛下,巡城卫奏报,东市方向有铁器摩擦声。”赵高的尖细嗓音惊破雨幕,他身后的宦者举着的灯笼忽明忽暗,将阶下武士的影子投在宫墙上,宛如晃动的刀山。

李岩按紧腰间的鱼肠剑——这柄改良过的秦剑内芯嵌着现代弹簧钢。自青铜编钟铭文泄露后,他便再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此刻指腹摩挲着剑柄上刻的“守恒”二字,那是用小篆写的能量守恒定律。“传蒙恬,带羽林卫随朕亲查。”

东市的酒肆废墟里,腐坏的粮食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当先的武士突然踉跄倒地,咽喉插着支竹制弩箭。李岩瞳孔骤缩——这是墨家失传的连珠弩!他猛地拽住赵高往石柱后躲,三支弩箭几乎擦着鼻尖钉进墙面,尾部羽毛还在震颤,箭杆上赫然刻着“天机不可泄”五个古隶。

“护驾!”蒙恬的怒吼从巷口传来,却被此起彼伏的陶瓮碎裂声淹没。数十道黑影从屋顶跃下,为首者蒙着熊皮面具,腰间挂着刻满星图的革囊——正是三个月前行刺失败的墨者遗族!李岩反手抽出鱼肠剑,剑身在暴雨中划出冷光,他记得《墨子·备穴》里写过,墨家刺客擅长借地形分割敌军。

“陛下小心!”蒙恬的铁盾挡住迎面劈来的斧头,火星溅在李岩衣襟上,烧出焦黑的洞。他突然瞥见熊皮刺客腰间的玉牌——和上次那枚“时空旅者”不同,这块刻着“不周”二字,是上古神话里撑天的巨柱。难道他们知道时空裂隙的秘密?

暴雨突然转急,屋顶的刺客们同时抛出绳索,将羽林卫吊离地面。李岩滚地避开横扫的链锤,余光看见街角闪过一道白影——盲眼老者!那老头竟拄着拐杖站在雨里,蓑衣下露出半块浑天仪残件,铜锈在闪电中泛着诡异的蓝光。

“李岩!”熊皮刺客的声音突然变调,竟带着几分哽咽,“你看看这是什么!”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烧伤疤痕,形状赫然是李岩三个月前演示蒸汽原理时爆炸的纹路。“我们本是墨门守陵人,世代守护时空裂隙,你却用奇技淫巧搅乱天道!”

李岩的剑势顿住。穿越后他曾在骊山陵墓发现过墨家机关术残卷,却从未想过真有守陵人因时空紊乱被灼伤。熊皮刺客趁机甩出袖箭,直奔他咽喉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白影突然撞入视线。盲眼老者用拐杖缠住袖箭锁链,枯瘦的手掌竟生生握住箭头:“他们误把因果当罪孽!”他转头对着李岩,空眼眶里渗出血水,“还记得你改史书时看见的‘荧惑守心’批注吗?那是我三十年前刻下的!”

李岩脑中轰然巨响。那些与他现代笔记如出一辙的字迹,竟来自眼前的盲眼老者?熊皮刺客趁机挥刀砍向老者后心,李岩本能地扑过去,鱼肠剑却被另一道黑影用匕首架住——是赵高!

“陛下果然藏着天大的秘密。”赵高的阴笑混着雨水,他手中匕首正是太学地宫丢失的那柄商周古器,“墨者要杀你,老臣却想知道,您从何处学来的浑天仪推演之法?”

暴雨在这一刻凝固。李岩看见蒙恬被锁链吊在酒旗杆上,羽林卫的鲜血正顺着青石板缝流向老者脚边。熊皮刺客的刀已刺穿老者右肩,却听“咔嚓”一声,从老者怀里掉出块碎玉——正是他三日前沉入黄河的传国玉玺残片!

“时空...闭环...”老者抓住李岩的手腕,将浑天仪残件按进他掌心,鲜血在残件表面勾勒出北斗七星的纹路,“去琅琊台...用它照见真正的天命...”话音未落,熊皮刺客的刀刃已贯穿老者胸口,白发瞬间被血浸透,却在断气前对着李岩露出诡异的微笑。

赵高的匕首抵住李岩咽喉,远处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李岩突然注意到老者掌心的茧子——那是长期握持现代绘图仪才会有的磨痕。这个来自更久远时代的穿越者,临死前故意用身体挡住刺客视线,让他看清玉玺残片上的新刻纹路:不是九州图,而是张标注着“时空裂隙坐标”的星图!

“陛下,您说这刺客为何要救您?”赵高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好奇,“还有这残件,莫不是能通神?”

李岩握紧浑天仪残件,指尖触到内侧刻的小字:“当历史修正力来临时,唯有逆熵者能存活。”这是老者留给他的最后提示。远处传来蒙恬挣断锁链的怒吼,他突然仰天大笑,任由赵高的匕首划破脖颈——鲜血溅在残件上的瞬间,北斗七星竟开始逆时针转动,巷口的雨幕中隐约浮现出现代灯塔的轮廓。

熊皮刺客猛地扯下头盔,露出左颊与李岩 identical的胎记。“你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穿越者?”他咳出血沫,“我们不过是不同时间线的...实验体...”话未说完,身体已开始透明,像被雨水溶解的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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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惊恐地后退,匕首掉在地上。李岩趁机踹开他,扑向老者遗体,却发现尸身已化作无数光点,唯有残件上的北斗星图愈发清晰。蒙恬带着羽林卫杀到,火把将雨巷照得如同白昼,地上却只剩几滩未干的血迹,和一枚刻着“不周”的玉牌,牌面裂纹里嵌着半片现代芯片。

“陛下,这些刺客...”蒙恬拾起玉牌,声音里带着困惑。

李岩将浑天仪残件收入袖中,指尖还残留着老者的体温。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想起老者临终前那个微笑——那不是赴死的悲戚,而是终于完成使命的释然。原来所有的谶纬谣言、青铜铭文、时空警告,都是不同时间线的穿越者们埋下的线索,只为让他在这一刻看懂:所谓历史修正力,不过是更高维度的实验规则。

“传令下去,”他按住蒙恬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明日起,朕要亲率船队东巡。另外,给太学博士们发新的竹简——从今天开始,《秦史》要加一章‘时空旅者列传’。”

赵高躲在阴影里,用袖口擦去匕首上的血。他看见李岩掌心的残件闪过微光,突然想起多年前在邯郸街头见过的奇人——那人临终前也掏出过类似的铜片,上面刻着与当今陛下一模一样的字迹。

雨停了,东市废墟里露出半截石碑,上面的“小心地滑”四个现代简体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李岩踩过石碑,听见远处传来晨钟——那是他下令铸造的青铜钟,钟体里藏着的多普勒效应铭文,此刻正随着微风震动,发出只有穿越者才能听见的次声波。

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他握紧浑天仪残件,北斗七星的光芒透过指缝,在地面投出一个巨大的问号——而答案,或许就在琅琊台的时空裂隙里,等着他用逆熵的勇气去揭晓。

咸阳城的夜色被暴雨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