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73

"我马上就去。"她沉声道,转身取刀时,目光扫过左手腕的药纱。

也许,是时候咬一口了。

东厂衙门灯火通明。曹无伤正在听取汇报,见楚红药来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情况有变。白莲教劫持的人质中,有哑巴学徒。"

楚红药心头一震——那个记录供词时接收她声码警告的哑巴!

"他很重要?"她故作平静地问。

曹无伤冷笑:"当然重要。他可不是真哑巴,而是前军器局主事的儿子,潜伏在东厂三年,就为了收集证据。"

楚红药如坠冰窟。哑巴学徒是军器局的人,那她通过《木兰花慢》传递的所有信息...

"红药,"曹无伤突然凑近,声音轻柔得可怕,"你审人时哼的曲子,是在给他传信吧?"

楚红药的手悄悄移向腰间红袖刀:"义父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曹无伤猛地掀开案上的布,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正是哑巴学徒,"他已经全招了。你和沈墨,还有司夜阑,都在调查当年的事。"

楚红药知道再无退路。她闪电般拔刀,刀尖直指曹无伤咽喉:"为什么杀我父母?"

曹无伤不躲不闪:"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突然拍手,一队弓箭手从暗处现身,箭矢全部对准楚红药,"隆庆帝的火器研发太过危险,必须有人控制。"

楚红药冷笑:"所以你就卖给建奴?"

"交易而已。"曹无伤负手而立,"放下刀,念在父女一场,我给你个痛快。"

小主,

楚红药的目光扫过四周,至少有二十张弓对准她,突围无望。她低头看了看左手腕的药纱,突然笑了:"不必麻烦义父了。"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猛地咬住药纱,狠狠一扯。浸透辽东乌头毒的纱布入口,剧毒瞬间发作。楚红药踉跄几步,嘴角溢出黑血,但手中的红袖刀依然紧握。

"你..."曹无伤脸色大变,"解药呢?快拿解药!"

楚红药惨笑:"晚了..."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红袖刀掷向自鸣钟。刀锋精准地劈开机括,铜雀弹出,口中的金币叮当落地,上面清晰刻着"丑时夫子庙泮池"。

"沈墨...会替我..."楚红药的声音越来越弱,视线模糊前,她仿佛又看到了十五年前辽东战场上的火光,和那个给她缠上药纱的瘦弱少年...

曹无伤暴怒地踢翻案几:"找!把夫子庙翻个底朝天!绝不能让他拿到证据!"

但已经晚了。当东厂的人赶到夫子庙时,泮池边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通向黑暗深处。而此刻的沈墨,正攥着楚红药用命换来的证据,奔向唯一可能帮助他们的人——楚王朱华奎的府邸。

4. 柳如是(歌姬/凤牌持有者)

秦淮河的月色被揉碎在水波里,画舫上的灯笼将河水染成暧昧的胭脂色。

柳如是倚在"醉仙楼"二楼的雕花栏杆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手中的象牙柄团扇。她身着月白色对襟衫,下系淡紫色马面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步摇,在这满楼红袖招中反倒格外醒目。

"柳姑娘,张员外出价五百两,请您过去唱一曲呢。"鸨母徐妈妈扭着腰肢过来,脸上堆着笑。

柳如是头也不回,声音如碎玉投珠:"告诉张员外,今日初三,我照例要去都指挥使司府上献艺。"

徐妈妈脸色一变:"哎哟我的姑奶奶,那位司大人可从不给赏钱..."

"我乐意。"柳如是转身,杏眼微挑,"妈妈若嫌亏,大可把我这'清倌人'的牌子摘了。"

徐妈妈立刻噤声。谁不知道柳如是是醉仙楼的摇钱树,多少达官显贵一掷千金只为听她一曲琵琶。更何况她背后似有靠山,连东厂的人来了都礼让三分。

回到闺房,柳如是立刻敛去那副慵懒神色。她反锁房门,从床底拖出一个樟木箱子,取出一个用锦缎包裹的长条物件——琵琶"春雷",琴身紫檀木上漆着暗纹,在烛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柳如是的手指抚过琴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轻轻拧动琴轴,竟从琴腹中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纸,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和数字。

"晋商张氏,三百五十两...东厂孙千户,二百两..."她轻声念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曹督公倒是大方,一千两雪花银就为打听司夜阑的行踪。"

将绢纸焚毁后,柳如是走到梳妆台前。看似普通的铜镜在月光照射下泛着异样的蓝光。她调整镜面角度,让月光折射到墙上悬挂的《南京繁会图》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画卷上原本繁华的街市场景渐渐隐去,浮现出数条红色的虚线,从南京城各个城门延伸出去,最终汇聚在城北码头。虚线上还标注着小字:戌时三刻、子时正、东厂腰牌...

"果然改了路线。"柳如是喃喃自语。她取下凤头金钗,在镜框某处轻轻一按,镜面竟翻转过来,露出一块多棱面的水晶——这是真正的荷兰棱镜,能将月光分解重组,显现出画中隐藏的密写信息。

记下新的运输路线后,柳如是恢复镜面原状,开始梳妆打扮。今晚要去都司府,必须格外小心。自从上月司夜阑暗示曹无伤可能起疑后,东厂的探子就明显增多了。

她特意选了件素净的藕荷色衫裙,只在腰间系了条银丝绦带,发髻挽得简单利落。这是司夜阑喜欢的打扮,他说过,这样的她最像当年在扬州初遇时的模样。

"姑娘,马车备好了。"小丫鬟在门外轻声唤道。

柳如是最后检查了一遍"春雷"琵琶,确认琴轴内的机关运转正常,这才披上暗纹斗篷出门。

马车穿过繁华的秦淮河畔,向城西的都指挥使司衙门驶去。柳如是掀开车帘一角,敏锐地注意到有两个人从醉仙楼跟了出来,远远辍在马车后面。

"东厂的狗鼻子真灵。"她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香丸含在舌下。这是"凤鸣阁"特制的"浮生梦",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产生幻觉。

都司府后门,司夜阑的亲信赵德胜早已等候多时。

"柳姑娘,"赵德胜压低声音,"大人说今晚可能有变,让您小心行事。"

柳如是微微颔首:"劳烦赵千户带路。"

穿过几重院落,柳如是来到了司夜阑的书房外。与往常不同,今晚书房外多了几个生面孔的侍卫,眼神锐利如鹰隼。

"曹督公派来'保护'大人的。"赵德胜在她耳边低语,"已经三天了。"

小主,

柳如是会意,调整了一下表情,抱着琵琶款款走入书房。

司夜阑正站在书案前挥毫泼墨,见她进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来了?坐吧。"

他今日身着靛蓝色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素白绦带,面容清癯,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阴郁。书案上摊开的正是《南京繁会图》的摹本,与柳如是房中的那幅一模一样。

"大人今日想听什么曲子?"柳如是福了福身,在早已备好的绣墩上坐下。

司夜阑头也不抬:"《十面埋伏》吧,应景。"

柳如是心中一凛。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若司夜阑点名要听《十面埋伏》,意味着情况危急,需要启动紧急联络程序。

她调试琴弦,余光扫视书房。那幅《寒江独钓图》仍挂在原位,但画轴似乎被人动过。墙角的多宝阁上,原本摆放的青铜鼎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盆兰花。

"铮——"琵琶发出第一个音,柳如是开始了演奏。表面上,她弹的是寻常的《十面埋伏》,实则指法暗藏玄机。某些特定的音符被加重,某些段落的速度被刻意调整,组合起来形成一种特殊的频率。

当弹到第三段"鸡鸣山小战"时,柳如是突然变调,指尖在第四弦上快速滑动,发出一连串尖锐的高音。就在这瞬间,书房角落的一个书架突然无声地移动了半尺,露出后面暗格的一角。

司夜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放下毛笔,走到窗前,似乎在欣赏月色,实则用身体挡住了窗外可能投来的视线。

"弹得不错。"他背对着柳如是说道,"继续。"

柳如是会意,指法再变。这次她弹奏的是一段极其复杂的轮指,音调忽高忽低,如同两军交战时的金戈铁马。暗格随着音律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木匣。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曹无伤的心腹孙德海带着两个番子闯了进来。

"打扰司大人雅兴了。"孙德海假惺惺地拱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柳如是手中的琵琶,"督公有要事相商,请大人即刻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