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的笑声像淬了毒的丝线,缠上众人的识海。
他凹陷的眼窝里翻涌着墨色漩涡,本该消散的躯体突然凝出半透明的轮廓,暗紫色皮肤下的咒文泛着妖异的荧光,每一道都在扭曲蠕动,仿佛活物。
"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前半句是青年的清朗,后半句却裂成老妪的沙哑,"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话音未落,他的指尖突然戳向自己眉心,咒文如沸腾的岩浆顺着指缝涌出,在半空凝结成一枚漆黑的骨印。
骨印刚一成型便炸裂开来,黑雨簌簌落下,所过之处岩石焦黑、草木枯萎,连叶璃剑上残留的晨光都被腐蚀出斑驳缺口。
叶璃后退半步,时溯之瞳的银纹在眼尾忽明忽暗。
她能看见三息前黑雨里藏着的腐蚀因子,却因衰老加速的身体无法完全避开,左臂顿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苏玄猛地将她拽到身后,玄鉴在识海发出尖鸣,镜身裂痕中渗出的神血如活物般涌出,在两人身周织成光盾——那是玄鉴用最后的力量护主,他嘴角溢出金红相间的血,却仍笑得肆意:"老东西嘴硬得很,倒像生怕我们不去掀他老巢似的。"
玄冥的冰棱早已布成探灵阵,十二道冰晶悬在黑雨上方,折射出的冷光却被染成污浊的灰。
他指尖结印,冰晶突然炸裂成冰雾,将黑雨裹入其中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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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冰雾散去,众人只看见满地细碎的黑晶,每一粒都在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这气息..."他眯起眼,冰蓝色的瞳孔里映出黑晶上的纹路,"和三百年前暗渊族入侵时,我在极北冰原见过的魔纹...同源。"
灵瑶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断剑,她心口的虚影剑仍在渗血,却强撑着捏碎一片玉符。
玉符化作青烟钻入黑晶,片刻后青烟折返,在她掌心凝成一行血字——"永夜源,神魔冢"。"是宗门秘传的探魂符。"她抹去嘴角的血,目光灼灼,"当年祖师镇压暗渊族时,曾在神魔冢留下封魂碑...难道那老东西说的'根源',是指被封印的神魔?"
苏玄的指尖突然按在胸口,玄鉴的震颤如擂鼓般清晰。
他闭眼感知片刻,再睁眼时眼底泛着镜纹的光:"玄鉴在发烫。
它的记忆里...有段画面在循环——血月当空,神魔大战,最后那道封印不是封魔,是封...神?"
叶璃的剑突然嗡鸣。
她顺着剑鸣抬头,正看见北方天际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漏下一缕月光——那月光不是银白,而是妖异的暗红。"看。"她抬剑指向天空,众人顺着望去,只见那缕血月之光正缓缓凝聚,在云端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似龙非龙,似蛟非蛟,正是灵瑶说的上古魔蛟轮廓。
"走。"叶璃将染血的剑收入鞘中,时溯之瞳的银纹因过度使用而淡去,可她的脊背比任何时候都直,"去北方,去神魔冢。"她转头看向苏玄,后者正用玄鉴吸收地上的黑晶,镜身裂痕里的微光竟比之前更盛,"玄鉴在渴求这些黑暗能量,说明...我们走的路是对的。"
玄冥将最后一片黑晶收入玉盒,冰棱在他指尖重新凝结成剑:"极北冰原有我布下的九曜冰阵,若那魔蛟敢现世,至少能拖它半日。"灵瑶扯下腰间的天剑宗令旗,蘸着血在旗面画下追踪咒:"我这旗能追着探魂符的血字走,就算追到地狱,也要揪出幕后的鬼。"
众人收拾妥当,正要启程,忽然听见脚边传来细碎的声响。
叶璃低头,只见方才神秘人消散的地方,焦黑的地面正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裂缝中渗出一缕黑雾,黑雾盘旋着升上半空,竟凝成一只眼睛——那是双竖瞳,瞳孔里流转着与玄鉴光纹同源的金芒,却比玄鉴更古老、更冰冷。
"那是..."苏玄的声音突然卡住。
玄鉴在识海疯狂震颤,他能听见镜中传来模糊的嘶吼,像是某种被封印的存在在呐喊。
叶璃的时溯之瞳不受控制地睁开,她看见三息后的画面:那只金瞳突然闭合,北方天际的血月影子却猛地睁开眼,而众人脚下的裂缝里,伸出了一只布满鳞片的巨手。
但此刻,那只金瞳的黑雾突然消散。
地面的裂缝也缓缓愈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众人面面相觑,叶璃握紧苏玄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
她望着北方渐浓的血月,轻声道:"该出发了。"
苏玄点头,玄鉴的光从他掌心溢出,在两人脚边映出一片星芒。
灵瑶将染血的令旗插在地上,旗面的追踪咒突然亮起红光,直指北方。
玄冥的冰剑发出清鸣,十二道冰晶重新悬浮在他身周,如影随形。
就在众人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类似于鳞片摩擦的声响。
叶璃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满地狼藉。
但她的时溯之瞳仿佛又瞥见了什么——在神秘人消散的位置,那只金瞳的黑雾里,有一行古老的文字闪过:"光越盛,暗越深。"
而更远处的北方,血月下方的云层里,那道魔蛟的影子,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