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宝货,玛瑙翡翠……
随着一个个大箱子打开,屋子里顿时溢出无数的珠光宝气,溢彩流光。
蔡文华看着这些用来“劳军”的金银珠宝,脸上堆满了笑。
毛轩看着这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心却在滴血。
毛轩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这样一个以“清正廉明”为毕生追求的无名小吏,竟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平南王多年借剿匪之名横征暴敛,已经使西南百姓苦不堪言。镇南城又遭多日攻打围困,民生多艰,好不容易盼到王师南下平叛,以为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却不想大军却赖在了镇南城,凭空多出的几千张嘴几乎吃空了本就不算富裕的粮库,却仍不肯善罢甘休,竟还要再借机敛财。
这样的情况,休说百姓怨声载道,就连毛轩也说服不了自己。
可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
自古以来,成就一世清名都要付出代价,可这次的代价,他毛轩承受不起。
天高皇帝远,大军晚一日南下,平南城便多一分危险,于文正于大人及其带领的西南义军便多一分覆灭的可能,西南局势便多一分恶化的可能。
毛轩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如果非要他做这个恶人,他便也只好做了,哪怕辜负毕生的理想与为人的信条;他便也只好做了,哪怕要背负百姓的唾弃,承担千载的骂名。
毛轩先是张榜鼓励百姓出钱劳军,而后聚集百姓申以大义,甚至于跪地恳求。
可惜,不管他情之切切,言之凿凿,却收获寥寥。
不过这种局面在他眼中,倒也理所应当,他清楚,接连经过盘剥之苦、战乱之祸的百姓们身上,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
直到叶枫拍了拍毛轩的肩膀,告诉他:“这些脏活,还是不适合你这样的文官来做,交给我吧!”
毛轩如蒙大赦,做这些他不擅长的事,天知道他说了多少违心的话,经过多少内心的煎熬。
可随后,他便看到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叶枫带领着镇南城守军,在百姓家中挨家挨户地搜查考掠,这些先前还用生命保护着他们的守军,此时却变成了入室抢劫的盗匪。
这样的掠夺之下,新婚的美妇失去了丈夫千辛万苦打造的定情信物,孤寡的老人失去了用来打造棺材的本钱……
天道军出自百姓,号曰“替天行道”,虽曾为盗匪,却只是杀富济贫,即便是当初山中行事之时,也不至于此。
他们想起自己便是曾被这样的情况逼得没有出路,才落草为寇,心中不忍,竟与曾并肩作战的镇南守军屡有冲突,但都被赵子良压了下来。
因为赵子良知道,叶枫做这些事的时候,承受了些什么。
展燕和杨延朗也心怀不忿,本以为是大军南下平叛,乘胜追击,一举成擒的酣畅结局,未料想竟酿成此番结果。
若非黑衣队长万灵风和寒香苦苦阻挠,他俩非要将那蔡文华拖出来痛扁一顿,才肯善罢甘休。
叶枫的办法很有效,却也彻底榨干了这座镇南城。
交钱纳贡的时候,蔡文华高高在上,毛轩默默立在一旁,高猛、叶枫、赵子良均有出席。
此事本与展燕无关,却被万灵风及寒香硬拉了过来,不知何故。
杨延朗见展燕来了,自然也跟了来。
来之前,万灵风和展燕有一段奇怪的对话:
“找我做什么?他们掠民钱财,强取豪夺之时,你说什么以大局为重,硬要拦着我。本姑娘忍了那时,如今该抢的抢了,该夺的夺了,如今我只图一个眼不见为净,非要我去,不怕本姑娘当场发作,误了你的大局,去敲打那监军的狗头吗?”展燕双手叉腰,憋了一腔怒火。
“若真要暴打狗头,我等狗腿子不方便,还非得姑娘这等江湖义士才行,”万灵风说着自嘲的玩笑话,手中折扇一展,殷勤地给展燕扇风,道:“姑娘消消火,我只是想着,蔡监军放着平定西南的大功不去争取,却贪图镇南城金银小利,有悖常情。只恐其另有别图,姑娘尚有同伴困在平南城,难道不想知道结果?”
“走就走,”好歹与陈大哥同行一路,展燕怎能毫不关心,忿忿说一句:“已吃了一肚子气,不怕多这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