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备快马五百匹!驮马一千!车驾百乘!”
“所有物资、兵马,即刻准备!两个时辰内集结完毕!”
他转向克米亚布尔,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亲自将一枚象征最高指挥权的赤金虎符双手奉上:“布尔将军!一切拜托了!持此虎符,如本帅亲临!锋都、华州,乃至卫炎章所部,皆由将军全权节制!务必替本帅,看好这头‘猛虎’!待将军凯旋,本帅定当奏请兀突骨国王,为将军请功!裂土封侯,指日可待!”
克米亚布尔伸出粗壮的大手,稳稳地接过那枚沉甸甸、带着谢勇体温的虎符。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他那张被虬髯覆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表情,唯有那双灰色的鹰眼深处,掠过一丝如同深渊寒潭般的、不易察觉的幽光。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哈尔克军礼,声音低沉而坚定:“谢猛将军放心。克米亚布尔,定不负所托。猛虎再凶,也逃不过猎人的弯刀。”
他转身,大步走出庭院。沉重的脚步踏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他精悍的背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披上了一件无形的、充满杀机的战甲。庭院内,谢勇依旧沉浸在哈尔克大军即将到来和彻底掌控安广郡的美梦中,肥胖的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却丝毫未曾察觉,自己亲手放出的,或许是一条比卫炎章更加凶残、更加贪婪的恶狼。而那条通往锋都的道路,此刻在夏末的烈日下,正弥漫着无形的、致命的血腥气息。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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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日头依旧毒辣,无情地炙烤着饱经战火的锋都城。城墙上,破损的雉堞在刺目的阳光下投下参差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闷热。卫炎章按剑立于城楼之上,玄色甲胄吸饱了热量,如同烙铁般滚烫,汗水顺着他的鬓角不断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成滴,砸在滚烫的垛口青砖上,瞬间蒸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白气。他目光沉凝,如同鹰隼,穿透蒸腾扭曲的热浪,紧紧锁住远处官道上那条越来越近的、卷起漫天烟尘的黄色长龙。
“来了。” 他身旁,心腹陈副将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同样汗流浃背,手按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卫炎章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那支队伍最前方,那个即使在滚滚烟尘中也异常醒目的身影——克米亚布尔。那魁梧如棕熊的身躯,披着略显陈旧的墨绿色哈尔克贵族皮袍,外罩锁子软甲,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斑。浓密的棕褐色卷发如同狮鬃,随着战马的颠簸而晃动。即使隔着如此距离,卫炎章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双灰色鹰眼中射来的、如同冰锥般锐利而审视的目光。
“哼,” 陈副将啐了一口唾沫,声音带着鄙夷和愤怒,“谢勇这狗贼,果然与哈尔克蛮夷勾结至深!竟让一个外族蛮子,拿着虎符,来节制我安广军务?还要将军您屈居副总指挥?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看向卫炎章,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急切,“将军!诸葛先生果然洞若观火!跟着这等卖主求荣、勾结外敌之徒,绝无出路!只有靖乱军,才是真正的明主!”
卫炎章脸上的肌肉线条绷紧了一瞬,眼底深处寒光一闪即逝。他深吸了一口灼热而带着尘土腥气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大局为重!他缓缓抬起手,止住了陈副将后面的话,沉声道:“噤声。按计行事。”
城下,烟尘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