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朔方王,他不肯退回长城之内。”青禾轻声说道,“陛下给他的封地,在阴山以北三百里,那里,是匈奴人的牧场。按理说,秋冬之际,草木枯黄,大军本该退守长城,以避风雪与匈奴的袭扰。可朔方王,却带着那三千兵马,硬生生地在草原上,顶着风雪,建立了一座营寨,一步不退。”
“盐商说,匈奴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常派小股骑兵袭扰、围困。朔方王手下兵少,又无后援,打得极为艰难。好几次,都险些断粮。蒙恬大将军那边,毕竟要总揽全局,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派大军出长城去支援他,只能偶尔送些粮草过去,帮扶一二。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靠朔方王自己。”
“那盐商还说,朔方王在草原上,立下规矩,凡斩杀匈奴一人,赏牛羊,斩杀匈奴百将,赏良马、金饼。他手下那三千兵,加上后来陆续投奔的边民,竟也打出了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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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以北,朔风如刀,卷着零星的雪沫,抽打在营寨的栅栏上,发出呜呜的悲鸣。天地间一片苍茫,灰白色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倾覆下来。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冻土之上,一座孤零零的营寨内,此刻却人声鼎沸,热气蒸腾。
营寨中央的空地上,篝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些许寒意。公子高,如今的朔方王,身披一件磨旧了的黑色大氅,站在简陋的高台上。几个月的边塞风霜,早已褪去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咸阳的锦绣气,脸庞被寒风吹得皲裂,眼神却如草原上的鹰隼般锐利。
“今日,斥候营什长柱,于山南,阵斩匈奴百夫长一名!”公子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营地。
台下,一个身材敦实、满脸胡茬的汉子,咧着大嘴,激动得脸庞通红。他身旁,是他手下的九个弟兄,一个个挺着胸膛,脸上写满了骄傲。
“好!”
“柱,好样的!”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士兵们眼中闪烁着羡慕与渴望。在这片除了石头就是冰雪的鬼地方,军功,是唯一能让他们热血沸腾的东西。
公子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走下高台,亲手将一杯烈酒递到柱面前。
“柱,这杯酒,本王敬你!为你的勇武,也为我大秦的荣耀!”
柱受宠若惊,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接过那只粗陶碗,激动地吼道:“谢大王!愿为大王效死!愿为大秦效死!”说罢,仰头将那碗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烧得他浑身都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