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狗咬狗,一嘴毛

当第一声呜咽从某个满清少年兵喉间溢出时,整个城堡的杀戮声终于化作压抑的抽泣,只有天边的鱼肚白,对这场自相残杀的惨剧示以嘲笑。

阿巴泰没有去理会树上的刀,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阿巴泰的指甲深深按住自己的脑袋,却感觉不到疼痛——那些被火铳轰碎的骨头、被弯刀斩断的喉管,此刻都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锥,在他心脏上来回刮擦。

他想起昨夜那个被自己亲手斩杀的少年骑,那孩子临死前还死死攥着一枚铜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样子,像极了此刻自己攥着辫发的手。

三年前联庆的喧闹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尚可喜亲手为他斟满的马奶酒,两军将领共同的盟誓,还有绣着金线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现在这些记忆都变成了插在尸体上的断矛,每根矛尖都挑着他亲手斩杀的士兵。树上的弯刀突然嗡鸣起来,震落几片染血的槐树叶,正好盖住他甲胄上那个被火铳轰穿的破洞——就像盖住他心头那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阿巴泰的瞳孔剧烈收缩,映出满地残破的旗帜与折断的兵器。那些被晨露打湿的辫发上。

他的目光呆滞,他恨自己的愚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和岳托交代。

尚可喜的指尖在帅旗残片上无意识地摩挲,金线刺绣的尚字被血污浸得发黑,像块腐肉黏在掌心。

他的目光呆滞地落在甲胄上斑驳的血迹上,仿佛那血迹正顺着盔甲的纹路蔓延,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

他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喉间泛起铁锈味。

尚可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冷汗顺着脊梁沟滑进腰带,像一条冰冷的蛇。

眼前就浮现出刑场上凌迟叛将的场面:先是割去舌头,再是剜去双眼,最后用钩子从后背脊椎骨处吊起来示众。

更可怕的是,那些曾受他恩惠的同僚们,此刻恐怕正用他教会的战术,在汗王面前编排他的罪状。尚可喜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有千斤重物压住胸腔,他看见自己像条被抽了脊梁的狗,跪在八旗龙旗下任人宰割。

远处传来狼嚎般的风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只被汗王亲手驯养的鹰,终究要折翼在亲手挖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