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哭声越来越近,像是就在屋门外。林婉儿被惊醒,看见窗纸上映着个穿蓝布衫的影子,手里捏着根结香枝,正往屋里递。那影子的动作很慢,结香枝上的露水顺着窗纸往下淌,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快开窗!我有东西给你!”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又细又尖,像指甲刮过木板。林婉儿刚要起身,赵阳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别碰!结香枝上的露水是黑的!是蛊虫的卵!”
两人冲到门口,刚拉开门,影子就消失了,地上只留一朵结香花,花芯里的木偶刻着村长刘老栓的名字。林婉儿弯腰去捡,李承道却突然出声:“别碰!这花里有蛊!”他手里的桃木剑劈向花,剑刃刚碰到花瓣,就传来“滋啦”一声响,花瓣瞬间变黑,从里面爬出一只细如发丝的黑虫,飞快地钻进土里不见了。
赵阳看着地上的黑印,脸色苍白——他知道,这是母亲的结香蛊,下一个要死的,就是刘老栓。
天刚蒙蒙亮,破屋窗外的结香树就飘来甜腻的香气,混着晨雾钻进屋里,林婉儿一睁眼就觉得喉咙发紧——昨夜那只黑虫钻进土里的画面,总在眼前晃。她摸出枕边的桃木剑,刚要起身,就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村民的哭喊:“村长!村长出事了!”
李承道已经站在门口,深色道袍的下摆沾了露水,他皱着眉望向村东头,那里的哭声越来越近。“走。”他只说了一个字,林婉儿和赵阳立刻跟上,赵阳的草鞋踩在湿泥上,每一步都有些发虚——他知道,是母亲的蛊起作用了。
村长刘老栓的家在村东头,是座青砖瓦房,此刻院门外围满了村民,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恐。李承道挤进去时,看见刘老栓躺在堂屋的地上,双目圆睁,眼窝里淌着黑血,双手死死攥着个结香木雕——和破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木雕的妇人睁了眼,眼里插着根结香枝,枝上的花沾着黑血。
“是结香蛊!是苏玉娘的鬼魂来索命了!”瘸腿老汉突然嘶吼起来,他的独眼瞪得通红,指着地上的木雕,“三年前她就是这么死的!被我们绑在结香林里,眼睛里插着结香枝!”
林婉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刘老栓的手,木雕的底座刻着“辛丑年三月初七”,和破屋里的木雕刻痕一模一样。她刚要摸出符纸,赵阳突然上前一步,一脚踩在木雕上:“别碰!这木雕沾了蛊血,碰了会被缠上!”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鞋底碾过木雕,竟从里面挤出几滴黑液,落在地上,很快就渗了进去。
李承道没说话,只是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院角的结香树前——这株结香比别处的粗壮,枝桠上的花球泛着不正常的暗黄色,树下的土是新翻的,还留着锄头的痕迹。“挖开。”他对身边的村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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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村民哆哆嗦嗦地拿起锄头,刚挖了几下,就挖到了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布上还缠着一缕黑发。李承道示意他们打开,红布刚解开,一股腥气就飘了出来——罐里装着带血的结香根,根须缠着一缕女人头发,上面爬着几只细如发丝的黑虫,正慢慢蠕动。
“这是结香蛊的养法。”李承道的声音沉了些,“用活人血喂蛊,再借结香‘祛风明目’的药性,让蛊虫顺着气味钻进人的眼睛,啃食视神经。”他看向村民,“三年前苏玉娘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埋了这样的陶罐?”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瘸腿老汉点了点头:“是……我们把她的尸体埋在结香林里,还埋了个陶罐,装着她的血和头发,说是能镇住她的鬼魂……”
“愚蠢!”林婉儿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在养蛊!苏玉娘的怨气借着结香的药性,变成了蛊虫,要让全村人偿命!”
赵阳突然反驳:“不可能!村长儿子三年前也死在瘟疫里,他没必要害自己人!说不定是别的邪祟作祟!”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袖口的结香花粉露了出来,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吹散。
林婉儿愣住了——她记得赵阳从不信邪祟之说,今天怎么突然替村长辩解?她刚要追问,李承道却突然开口:“去苏玉娘的坟看看。”
三人往村后的结香林走,赵阳走在最后,脸色越来越白。林婉儿忍不住问:“赵阳,你今天怎么了?你好像很怕提到苏玉娘?”
赵阳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随便冤枉人。”他的声音有些发飘,目光落在结香林深处,那里的雾气最浓,隐约能看见一座土坟,坟上长满了结香草,草叶上沾着黑露。
李承道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坟前的结香树:“你们看。”那株结香的树干上,刻着个女人的脸,眉眼和木雕上的妇人一模一样,树皮上还渗着黑液,像在流泪。“这不是普通的树,是苏玉娘的怨气所化。”
赵阳突然冲过去,抱住树干:“不是!我娘不是这样的!她不会害村里人!”他的眼泪掉在树干上,黑液突然停止了渗出,树干上的脸竟慢慢模糊了。
林婉儿和李承道都愣住了——赵阳的血,竟能平息苏玉娘的怨气?林婉儿突然想起赵阳袖口的结香花粉,还有他昨夜看到木偶时的反应,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升起:赵阳,和苏玉娘有关系。
赵阳的手掌贴在结香树干上,泪水顺着树皮往下淌,那些渗着黑液的纹路竟慢慢淡了,像是被泪水冲刷干净。林婉儿站在后面,桃木剑的剑柄被攥得发烫——她终于敢肯定,赵阳和苏玉娘绝非陌生人,否则普通的泪水怎会平息怨蛊的戾气?
“赵阳,你给我过来。”李承道的声音突然冷了,深色道袍在雾里泛着沉郁的光。赵阳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底却藏着慌乱,他攥着衣角,指腹反复蹭过布料上的结香花粉——那是昨夜他偷偷去结香林时沾上的,本想悄悄松动母亲的坟土,却没想到被师父撞个正着。
林婉儿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他的袖口:“你袖口的花粉是哪来的?昨夜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去的结香林?”
赵阳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李承道却没再追问,只是转身往村长家走:“先回刘老栓家,他的暗格里一定有线索。”
三人回到村长家时,村民们已经散了,堂屋里只剩下刘老栓的尸体,双目还圆睁着,像是在盯着屋顶的房梁。李承道走到墙角,用桃木剑敲了敲墙面,“空的。”他说着,指尖抠住墙缝,用力一拉,一块木板应声而落,露出个黑漆漆的暗格,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手记,封面上绣着朵结香花,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女人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