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道。
此方沿海一道南北分作两府,北府聚江流于其东,化广沃灵田无计,朝江望海,此为朝江府;南府水网密布,号称百川纳海之地,是为临川府。
朝江府往东,有赑屃托山,落于水脉之根,筑下了一座霸下仙城。
东海北府中诸多法脉、方外散修皆迁入此方仙城,号称有仙修八万,盛名煊赫于东海之滨。
此刻,朝江府中有水师一军,驭鼍龙、驭鳞马,舟楫荡波,旌旗林立,安静的屯戍在那霸下仙城之南的水寨之中。
任其中甲士驭兽足有六千余人,却是令行禁止,矗立在海滨,如同一杆杆芦苇般,海上粼粼波光都不受他等丝毫的影响。
“王郎将,羊别驾。”
“仙宗的云筏,来了!”
水寨之上,一员浑身黑鳞铠的校尉单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快步闯入艨艟大帐中,向两位顶头上司提醒。
这是一名能与紫府道人平起平坐的南国子士。
南国六艺修行之途大昌,猛士、子士、国士,不逊于任何仙神道统!
故即便那主帐中两位紫府道人官身比他高上半级,他亦是鳞甲不收,腰刀不卸,直呼二尊之姓。
帐中煮酒对坐的二人听得这般音信,便也放下手中酒樽,起身望去。
自这艨艟一角的窗口以望,那青空之上,有遮天阴影落下,且坍塌了云海,叫那万重积云似棉花般滚滚而下,苍凉的长吟之声若莽荒世纪来,响彻滨海。
待云鲲降下,这来自极海归墟中的巨兽,周身磅礴法意便再毫无遮掩的散发而开。
刚刚落下穹天百丈,、、那万方粼海之中,重力失去了原本的轨迹,失重的海水化作一枚枚庞大的水球,缓缓的漂浮起来,滞留在空中……
一颗、两颗、三颗……直至千万颗水珠漂浮而起,无声的静滞于虚天,如堕梦境。
这是墟界法意!
潮涨潮落,归墟之里,取引力与重力张阖往返,而成一方墟界。
传闻那归墟之里,太质分形,万灵生长皆不受天都大地的限制,水母空游、云鲲遁天,一切墟兽无太质之影响,皆为滔天巨兽。
这云鲲便拥有了墟界的一丝威能,能轻易扭曲乃至掌控太质三方之力。
便如此刻,渡兽云鲲自青天而落,着方圆海域七十里,风止而休,海返倒流,水珠飘摇,成就一番万物静止之域!
整座海域的时间都似是在这云渡宝筏的降临之中无限放慢了一样。
水寨中的甲士们不自觉的将右手搭在了兵器与弓弩之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得来一丝安全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至不知多久以后,墟天云鲸终于落下海面。
那苍穹上的云海坍塌四散,海天上重新显露出那久违的深蓝,原本凝滞在半空中的水珠悉数散落,化作一场瓢泼大雨。
纵使每半年都有一次驭兽仙宗的云鲲渡兽降临,但如此异象,依旧是能让仙城中的目击者感到无比的惊艳。
凡人观之,如观神明!
那岛屿般的巨兽静驻在海面一侧,其上烟云隐隐,在云鲲与仙城间搭出一道云梯来。
宝筏之上,一道道了不得的身形踏着那庆云梯缓步而下,那面是锦皂靴、紫云袍,莲花结髻,青髯正显好妙道;这修行是着素衣,挽拂尘,先天自敛,叹一声混元真修士。
宝筏上贵客不多,但几乎都是海内外紫府境的道人。
夹杂在那三三两两的道人中间,一名年轻到过分,满身清滢之气环绕的云衣道人踏上云梯,久归故地,难免有些心绪放松。
黎卿这口浊气一吐,新气一纳,张阖之间,周天万气尽为之所动,阴阳风雨晦明六气,结作六瓣冕旒而落,似是迎来了一方天气洗礼,着实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他倒也不怯场,与云梯上的诸多紫府目光交错,足如踏罡斗,缓缓下得云筏!
这东海道-霸下仙城,他在天南之时便历有耳闻。
加之先前那裴道人赠来一个锦绣银丝芥子囊,其中满载着海外的明珠珊瑚宝玉玳瑁等,或也可入这仙城逛上一逛,换作道铢灵材等。
云鲲之上,引渡道人刚刚将这九名客者送下仙城。
那仙城南部的水寨中,立时便起流光数道,领艨艟诸架,穿过粼波三十里,迎了上来。
“两位道兄,一路可还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