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然。”太清道人木然摇头,“不知怎地,我反倒隐隐觉着,更似为红皮孽障而来。”
“那叫‘宠渡’的?!”玉清子神色讶然。
“难道是哪家天骄出山历练?”
“这倒不至于。”
“也是。谁家天骄的根骨会如此不济?”上清道人道,“而况天下玄门莫不入吾彀中,虽不全是我辈开枝散叶而成,却近乎无出天命之右者——也就西域那群秃驴稍能令我忌惮。”
“左右这凶器重需封印,大可借机探探来者的底儿。”太清道人凝望着诛仙剑,简述心中盘算,与两位道者你一言我一语,暗里合计。
不觉时光流转,——如同过往亿万年那样,当佛宗以西的地界也被夜幕裹入无边黑暗时,远在东海之东的归墟便迎来了又一日晨光。
大抵四仙斗法激浊扬清,此刻海面上风平浪静,当空万里无云,天海交接处被染作彤彤一片,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相似。
那日头继续爬升,等到天际处一黛青山之间蓦地溢出一点红来,阳光随之掠过神照残峰,洒满净妖废墟,霎时金光万丈,辉耀八方。
峰顶万众直愣愣盯着半轮红日,仿佛心底的恐惧与寒意也被日光一并驱散,骤然生出恍若隔世之感;若非满目疮痍就活生生,赤倮倮摆在脚下,必以为昨夜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幻觉或噩梦,谁也不会当它是真的。
无数疑惑也由此纷至沓来,沉寂已久的神照峰再度化作喧沸人海:前一刻不还毁天灭地么,怎就忽地偃旗息鼓,乃至乾坤朗朗了?
不过弹指工夫,诛仙剑的威压缘何荡然无存?
斗法既见分晓,胜负如何?
刚刚到底怎么个事儿?
四位仙人今在何方?
为何啥也不记得?
究竟错过了啥?
然而除了当事几人外,对震古世界里的绝大多数生灵来说,哪怕穷尽此生也妄想探清背后真相。
相较之下,更应该庆幸的是重见天日,是劫后余生。或长吁,或短叹,万众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竞相感慨着,“好歹活下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云云。
而这“福分”中,排在第一位的当属眼福:但凡那个披着人皮却非人非妖、名叫“宠渡”的魔头今日能落得一个好下场,此间除了十来名魔徒及一干亲魔党人外,任谁都会高呼一句“老天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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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可都等着瞧热闹哩!所以毋须干预,随着神照峰抵临百丈剑冢,喧嚣的峰顶自然渐趋平静,数万看客不约而同踮脚引颈,兴致勃勃地盯着剑冢之巅。
无独有偶,在与万妖地界相隔千山万水的四面八方,也正纷纷上演着类似情景。
妙蛙谷底,蛤蟆老祖宗睡眼惺忪。
建木云端,中年夫妇相携而出。
鬼林深处,枯瘦人影负手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