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去哪?"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花想容自己先愣住了。
盛夏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冠,在美艳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遮不住那一闪而过的错愕。
溪水在脚下潺潺流过,带着半颗碎裂的佛珠奔向远方。
花想容盯着水中晃动的倒影,那个眉心带着莲花印记的女子,陌生得让她心惊。
我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蝉鸣突然聒噪起来。
树影婆娑间,看见仓嘉的僧鞋停在三步之外,鞋尖沾着新泥。
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一个持戒修佛的和尚,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一个要普度众生,一个只信手中剑。
他跟着我不过是为了度化罢了…
花想容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想起上京雨夜里仓嘉固执地跟在她身后,南昭小巷口的忽然出现。
每一次她恶语相向,这小和尚都只是笑笑。
然后继续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下一个任务地点。
可现在…
一滴汗顺着额角滑下,在即将触及莲花印记时被粗暴地擦去。
盛夏的树林闷热得令人窒息,花想容却感到一阵寒意。
刚才那句话,简直像是在邀请同行。
而惊愕的,或许不止一人。
仓嘉的声音没有从身侧传来。
猛地转身,红衣在翠绿丛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阳光突然变得毒辣,照得她眼前发黑。
"谁要跟你一起!"
话一出口就带着恼羞成怒的尖利,"要不是你这秃驴死缠烂打..."
仓嘉安静地站着,不知哪里得罪了花想容。
明明自己一句话都没说…
阳光穿过破旧的僧袍,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额间那点变异的朱砂在树影间若隐若现,既不像佛门弟子的庄严,也不似魔修的邪气。
倒像是...像是净竹寺里那团净化的光…
"今天的事..."
花想容突然压低声音,断剑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仓嘉喉间。
"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
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映不出持剑人眼中的动摇。
花想容死死盯着仓嘉的咽喉,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抓痕,是她今晨在混乱中留下的。
仓嘉没有躲。
目光落在花想容眉心,那里金莲印记正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忽明忽暗。
半晌,小和尚轻轻点头:
"好…"
短剑"锵"地归鞘。
花想容转身就走,靴底碾过溪边的野花,溅起一串水珠。
树影掠过她发烫的脸颊,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走出十余步,身后依然没有动静。
花想容忍不住回头,见仓嘉还站在原地。
阳光为小和尚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亮他此刻晦暗不明的神色。
"还不滚?"
花想容恶声恶气地喊,"等着我送你一程?"
仓嘉这才动身,不是朝着她,而是往东边的小路走去。
这个出乎意料的选择让花想容僵在原地。
他要...走了?
树上的蝉突然集体噤声。
一阵穿林风掠过,带着盛夏特有的燥热,却吹得花想容手脚冰凉。
看着仓嘉的背影越来越远,僧袍下摆扫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可当那个身影即将消失在林间时,花想容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