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并非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愤怒在胸腔里灼烧。
他早上还在澄心斋内静坐修道,与妻子用了清淡的早膳,听着臣属们条理清晰地汇报政务,规划着这片新家园的未来。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他竟已站在这里,与死亡擦肩而过,而一个刚刚还带着对生活期盼、与他热情交谈的鲜活生命,就倒在了他的脚下,鲜血浸透了客栈门前粗糙的青石板。
他说过是拖家带口来的,家里还有盼着他卖粮回去的妻子儿女吧?
他们此刻或许还在城外的田埂上,等待着当家的带回好消息和换来的银钱、布匹,却不知永远也等不到了。
家里面怎么办?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朱常洛的心。
朱常洛从未见过死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看到一个刚刚还在憧憬未来的“人”,因为自己的缘故,在瞬间被剥夺了一切,变成一具逐渐僵硬的躯壳。
这也让他对死亡,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当然……
他并没有恐惧。
只是愤恨。
这场原本针对他而来的刺杀,却让一个无辜者承担了最惨烈的后果。
周围的混乱在升级。
更多的巡城士兵闻讯赶来,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呵斥声响成一片。
当带队军官从昝文魁那里得知被保护者的真实身份后,脸色瞬间煞白,几乎站立不稳,随即便是更加疯狂的调动和戒严。
“封锁街道!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
“速报王府!康王殿下遇刺!”
“关闭城门!没有王府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命令一道道传下,整个南洋城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熙攘的城西区域被迅速隔离,士兵们如临大敌,刀出鞘,箭上弦,将所有可疑人员,尤其是土人模样的,统统驱赶到一起,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