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了老朱家似乎总也绕不开的魔咒
若……若常洛此番有个什么万一……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备驾!去王府!”朱翊钧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惊惶。
他甚至来不及更换常服,径直穿着在乾清宫处理政务的便袍,大晚上的就出宫了。
临出宫前,他猛地想起一事,脚步一顿,神色凝重地回头对紧跟其后的司礼监太监陈矩厉声吩咐道:“传朕口谕,常洛染疾之事,任何人不得在太后面前泄露半个字!若是让朕知道谁走漏了消息,惊扰了太后静养,朕决不轻饶!”
他深知母亲李太后素来最疼爱这个长孙,如今太后年事渐高,凤体亦不如往年康健,若闻此讯,必是心急如焚,忧思伤身,那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
陈矩心头一凛,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连忙躬身应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吩咐下去,绝不让慈宁宫那边听到一丝风声。”
王府内气氛压抑。
朱翊钧大步流星走入内室,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只见朱常洛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脸色潮红,嘴唇干裂,不时发出沉闷的咳嗽声,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看到长子这般模样,朱翊钧的心狠狠一揪。
他挥退了想要行礼的侍女内监,独自走到床边,伸出手,想要摸摸儿子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指尖一颤。
这一刻,什么帝王威仪,什么父子隔阂,都被一种纯粹的、源自血脉的恐惧所取代。
“怎么……怎么病得如此厉害……”
朱翊钧的声音竟有些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一旁的太医赶忙回话:“陛下,殿下确是风寒入体,邪热壅肺,加之……加之忧思过度,损耗心神,以致病势缠绵。臣等已用了清肺热、解表邪的方子,只是……只是殿下心结不解,这病恐难速愈……”
“忧思过度……”朱翊钧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看着床上憔悴的长子,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