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赤裸裸、血淋淋的描绘,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抽干了殿内许多僧人脸上的血色。
王世精准地戳中了他们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失去千年古刹的庇佑,失去度牒赋予的身份,他们这些看似超脱红尘的僧人,一转眼,便是一文不值。
“阿弥陀佛。”无言缓缓从阴影中踱出。
王世转头看去,看到一个稍显年轻的和尚,当下,有些疑惑。
“王将军。”无言的声音平和无波,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
“将军所求,无非是那四千亩学田的地契文书。少林寺乃千年古刹,历经风雨,法脉不绝,靠的不仅是历代帝王恩宠,更是天下苍生一点虔诚之心。”
“将军所言山西旧案,其情可悯,其理却未必全然适用于此间。佛田供养僧伽,僧伽弘法利生,赈灾济困,亦是回馈苍生,此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如电:“然将军所言,亦有道理。朝廷兴学,乃千秋功德,惠及万民稚子,此乃大善。”
“少林寺若一味执着于‘帝王所赐’之形迹,而罔顾‘普度众生’之本心,确是着相了。执着于‘我’有,便是贪念障生,已违我佛离苦得乐之根本教诲。”
这番话,既点明了少林寺田产的根源与作用,又巧妙地承认了朝廷兴学的正当性,更以佛理指出了寺僧执着田产的“着相”之误。
实际上,从一开始正道就是觉得应该把学田献出去的,不过,人微言轻。
现在这个局面,公家的将军,骑虎难下,庙中的僧侣,亦是如此。
在强争下去,免不得要血染大雄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