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时候,祁门、婺源另外四县的账簿也陆续运了来,天明时分,南京吏部文选司主事侯峒曾也到了歙县。
“侯主事怎么来了?”姜埰见了侯峒曾很是惊讶,陛下似乎并未让南京的官员协同查。
何况,侯峒曾是吏部的人,要查案也该是户部派人来才是。
“哎,说来惭愧,这案子其实下官经过手,只是当时是真不知会闹出这么大乱子来...”侯峒曾叹了一声,面上看着也有些担忧。
“你在南京,怎么会经受徽州的案子?”姜埰更是奇怪,直直看向侯峒曾问道。
“那姓陈的商人其实并非一开始就告了御状,而是告到了南京,当时刑部就推脱说会去查,而后将文书送到了我们吏部来,让我们先去查查歙县县令...”
这件事在冗长的官宦生涯中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几年,状告官员的多了去了,可见哪个真告到北京去的?真当皇帝是想见就能见的?
南京派了人同姓陈的了解了情况,也确实是去歙县查看了资料信息,可派去的官员并未走心,见京债相关的文书、凭证、抵押俱是齐全,也就不了了之。
陈姓商人这才狠下心来去了北京,他的确没有想到能见到皇帝,想着顶多能见着几个大官,帮着替他做主就好。
谁知道运气就真这么好呢!
“所以,当初是你们派了人来歙县查过?人呢?”姜埰听这些官员如此敷衍了事,脸上露出几分薄怒。
“带来了,姜御史若要查问,随时都可以。”侯峒曾朝屋外招了招手,便有一个哭丧着脸的小官挪进了屋子。
“问自然是要问的,让金御史来问吧,本官这儿也忙不过来,侯主事既然来了,顺便帮把手如何?”姜埰自不会放过送上门的苦力,更是借着他们心中的这点儿心虚,想着要好好让他们劳动劳动。
“听凭姜御史吩咐!”果然,侯峒曾听了这话,忙不迭应下,姜埰能用自己做事还是好的,就怕姜埰把自己晾在一边,那可真就糟了。
歙县这边紧锣密鼓查着案子,北京,吕大器等在皇极门外,手中攥着奏本,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三俊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见吕大器丝毫没有看见自己,仍旧神游天外,不由笑道:“这是想什么这么入神?”
吕大器听见声音才猛然回过神来,还以为是皇极门开了准备上朝,不想见朱红大门仍旧紧闭,大臣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说话,才知朝会还未开始。
转头见郑三俊站在身后,拱手行了一礼道:“郑尚书有礼。”
“是不是市舶司的事?”郑三俊摆了摆手又问。
吕大器叹了一声,点头道:“可不就是,那些个蕃人真当我大明是集市,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好似是我大明巴着他们要做买卖。”
“事情查清楚了?那蕃人为何要更换港口?”倪元璐听到二人谈话也凑了过来,此前陛下要吕大器查清换港口一事原因,今日见他这番神态,想来是有了结果。
“对—”
吕大器刚要解释缘由,也想着让两位尚书说说看法,就听皇极门中响起声音,紧接着大门打开,诸人忙站在自己位置上鱼贯而入。
秋风微凉,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橙红,皇极殿前百官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皇帝回来后同太子监国果真还是不一样的,从前多少会惫懒一些,但眼下自是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