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草原上的母狼(下)

秋风裹挟着细密的沙尘,呼啸着掠过东欧平原的荒野,仿佛无数低语在风中流转。瓦格河畔,芦苇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瑟瑟发抖的叹息。远处的喀尔巴阡山脉如沉睡的巨兽,暗黑的轮廓横亘在天际,静静凝视这片被战火摧残的土地。夜色深沉,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光,只余几点微弱的光芒,挣扎着洒在无垠的草原上。

次日清晨,东风初起,草原微寒,晨雾如轻纱,缠绕于芦苇丛与稀疏林地之间。泥土中透着潮气,夹杂着一股未见血的血腥气息,仿佛预示着一场劫火即将来临。联军大军压境,卢切扎尔率领麾下千余精锐,与博尼亚克的万余库曼骑兵、达维德·伊戈列维奇统领的五千罗斯步骑,共近两万之众,旌旗漫天,蹄声如雷,浩浩荡荡向瓦格河进发。晨光尚未驱尽雾霭,卢切扎尔登上一处小丘,披风随风鼓荡,俯瞰纵横列阵的三军。她的目光沉静,眸中映着旌旗翻涌与战马腾踏。她默念于心:此战,不止为牛羊,更为族人未来的栖息地。

瓦格河畔,雾气缭绕,河水泛着冷光,潺潺流水为这片死寂的草原增添了几分生气。卢切扎尔立于左翼军阵之前,乌黑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狻猊营列阵森严,长矛如林,盔甲泛冷。契特里高擎战旗,神情肃穆,目光如炬。山魈营与朱厌营由列凡与巴特拉兹指挥,已悄然埋伏于芦苇深处与林间空隙,弓弦拉满,静待命令。乌鸦营与斑鸠营游弋后方,由图尔古特与帕拉汗统领,负责护卫辎重与侧翼回援。风吹过之处,披甲士卒纹丝不动,如沉睡的铁墙。

遥望对岸,匈牙利军营依稀可见,营幕连绵,旌旗猎猎。高地上,卡尔曼一世的王旗在曦光中飘扬,银红相间,如一只嘲弄的鹰。重装骑士的铠甲在晨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寒光,如林中冷刃。斥候回报:匈牙利军约八千,其中重装骑士三千,步兵两千,余为辅助部队。敌军依托河岸列阵,自恃铠甲坚固、兵力雄厚,轻视这支杂牌联军,以为可一战而破。

卢切扎尔眼神微凝,握紧缰绳,低语:“我们不是羊,今日,便让他们见识安托利亚所铸造的利刃的锋芒。”博尼亚克策马而至,停在她身旁,咧嘴一笑,嗓音粗哑却兴奋:“匈牙利人像困兽,挤在河边等候命运。左翼交给你——撕开他们的防线!”卢切扎尔目光如冰,唇角微抿,语气冷淡:“可汗,便看我军如何破敌,无须多言。”博尼亚克仰头吹响一声锐啸,划破晨雾,随即右翼库曼骑兵如幽灵般自迷雾中浮现,阵型松而不乱。前排弓骑披毡披羽,马背上弓弦紧绷,箭镞反光;后列刀盾手肩披皮甲,目露寒光。战马踏雾而出,鬃毛潮湿,呼吸如风,散发出游牧民族的野性气息。

中央阵地,达维德的罗斯步军列阵待命,长矛森列,链甲映着微光,黑红配色的盔甲压抑中透着坚毅。达维德高举战斧,盔甲上刻着展翼的罗斯鹰徽,声如洪钟:“为了沃伦!为了自由!”他的呼喊激荡人心,罗斯战士齐声回应,士气如虹。

黄昏渐暗,夜色覆河,雾气在水岸缓缓沉降。星光模糊,瓦格河畔死寂无声,唯有虫鸣与河流低语如梦呓。卢切扎尔的左翼部队隐匿于树林与芦苇之间,所有火把尽熄,兵士屏息以待,整支军团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浓雾深处,忽有一道狼嚎破空而起,苍凉凄厉,仿若来自荒原深处的冥灵。林间顿时一静,随即远处传来群狼呼应的声音,鬼魅般游走在夜风之中,似真似幻。

契特里伏在卢切扎尔身旁,低声道:“那是博尼亚克的信号。行动开始了。”卢切扎尔缓缓点头,目光穿透夜雾,望向匈牙利营地的方向,冷声道:“那就让这场夜,染上血色。”

博尼亚克率两千库曼弓骑兵,趁夜潜入匈牙利营地外围。马蹄裹布,悄无声息,弓弦轻颤,箭雨自黑暗倾泻而出。箭矢精准刺穿哨兵的咽喉与胸膛,鲜血喷涌,哨兵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倒地身亡。惨叫声终于惊醒营地,火把被点燃,骑士仓促披上铠甲,步兵慌乱抓起盾牌。博尼亚克的骑兵如风撤退,留下一地尸体,匈牙利指挥官怒吼着下令追击,却不知已中埋伏。库曼骑兵在雾中设下伏击,箭矢如蝗,追兵纷纷倒下。一名骑士被箭射穿面颊,跌落马下,战马失控,踩碎他的胸膛,骨裂声令人毛骨悚然。另一名哨兵被箭矢射中咽喉,血泡从嘴角涌出,踉跄倒地,双手徒劳地抓向伤口。

夜袭持续两轮,杀敌数百,匈牙利军阵脚大乱,士气受挫。黎明前,博尼亚克返回,脸上沾着血迹,咧嘴笑道:“匈牙利人今晚睡不好,今日更好收拾!”卢切扎尔未作回应,目光沉静,内心却在盘算:夜袭已打乱敌军部署,接下来,左翼的突袭将决定战局。

凌晨时分,瓦格河泛着冷光,河岸的芦苇在微风中摇曳。卢切扎尔下令狻猊营推进,契特里挥动战旗,千余步兵列阵,长矛林立,盾牌如墙。战鼓声震天动地,步伐齐整,士气如虹。匈牙利军严阵以待,重装骑士列于前阵,步兵居中,弓箭手殿后。卡尔曼身披金边铠甲,举剑高呼:“碾碎这些蛮夷!”他的声音激昂,匈牙利军齐声应和,气势一时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