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道分别设置铜匦十二,这些铜匦如同朝廷的耳目,收集着各方信息。而钥匙则分别存放在三法司,如此一来,既能保证信息的安全,又能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避免权力的滥用。
给事中可凭借市井流言立案,但必须在十日内查实。这一制度,给了给事中更大的监察权力,同时也对他们的办事效率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既能及时发现潜在的问题,又不至于让流言蜚语扰乱朝纲。
若上官失察下属贪墨,追赃比例将依次递加。这一举措,必将上官与下属紧密捆绑在一起,促使上官更加用心地监督下属,从根源上遏制贪墨之风……”
抬眼看向万历帝,见他已经合上眼睛,面无表情似乎睡着了的样子,赵南星微微提高些许音量:
“卓异者赏“飞鱼笺”,持有此笺,可越级呈本。这不仅是一种荣誉,更是为那些有真才实学、政绩卓著的官员开辟了一条快速晋升的通道,激励着他们更加努力地为朝廷效力。而怠职者佩“瘿木牌”,并限其在三月内改过。这将时刻提醒着怠职者要反思自己的行为,积极改正,否则将面临更严厉的处罚……,
大计下等者,子孙三世不得入国子监。这一规定,不仅关乎官员自身的仕途,更牵连到其子孙后代的前程,让官员们在履职时不得不谨慎对待,不敢有丝毫懈怠……”
漫不经心地听着赵南星话语,万历帝慵懒地斜倚在紫檀圈椅里,身上的织金云龙纹披风滑落了半肩。四指套着翡翠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女训》书匣,那是郑贵妃晨间落下的。
当他的目光扫过“连坐”二字时,鼻腔里不禁挤出一声冷笑:“赵卿是要朕做洪武皇帝?”
“微臣不敢!”
赵南星听闻此言,脊背瞬间绷得笔直,袖中密折早已被冷汗浸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
“臣闻嘉靖朝严分宜贪墨五百万,其党羽至今仍在……”
话还未说完,张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指上的护甲划过铜胎掐丝珐琅炭盆,发出一阵刺耳的锐响,打断了赵南星的话语。
盯着青标细则里“百姓画押”四字,喉头不自觉地滚动着。他心里清楚,这一举措一旦实施,必将触动无数胥吏的利益。
翰林学士顾天峻站在柱后,手中的狼毫在纸上疾书。目光落在“连坐”二字上,神情凝重。
万历帝忽然探身向前,十二旒玉藻随着他的动作扫过奏本堆,发出叮当乱响。指尖点在飞鱼笺样图上,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炼丹所用的丹砂。冷冷道:“卓异者越级?越得过司礼监么?”
暖阁里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能听见炭火爆裂的声音。
北风愈发猛烈,呼啸着撞开了槛窗,卷着雪粒子疯狂地扑进暖阁,瞬间扑灭了两盏宫灯。
案上青标册页被狂风吹开,露出了苏州知府的名字。而这苏州知府,正是张诚干儿子的姻亲。张诚见状,借着关窗,蟒袍下的脚尖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地将炭盆往御案方向推了几寸。
“陛下!”
赵南星突然以头抢地,额角重重地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正旦在即,若不行此法,来年考成……”
万历帝原本还耐着性子听着,听到这些,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明显,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抬手猛地一挥,打断了赵南星的话,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好了,你就不会给朕禀报些好消息吗?不是百姓流离失所,就是水深火热,这些事朕听得多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万历帝靠向椅背,眼神略过赵南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再次开口:“好了,你不必再说了。今年的武考就由你主持。你当尽心尽力为国选拔良才,这才是当下要紧之事,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
赵南星听闻此言,心中一紧。但看着万历帝一脸铁青,神色间不容置疑,他也明白此刻再多言语也是枉然。无奈之下,只得拱手领命:“……臣遵旨!”
万历帝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怠:“行了,你可以退下了!”
赵南星俯身再次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缓缓起身,倒退着往殿外走去。
张诚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在万历帝与不远处的小太监之间来回游移。先是轻轻咳嗽一声,引起小太监的注意,而后朝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捧起放置在案几上的木匣,动作轻盈地退到一旁,消失在殿内的阴影之中。
“皇上,让赵南星主持武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