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轮椅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叫燕逐末,自称是余牧老师的学生。
那是个很特殊的青年,五官有种艳丽的夺目,桃花眼下缀泪痣,明明只要稍微灵动些,就是天生风流多情的皮相。
可惜那双眼睛空洞得不起波澜,转动的时候都木然,像潭死水。
人也太过瘦削了些,压在黑色的呢绒风衣下,皮肤苍白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护士把打印出来的排号递过去,离得稍近,那只手冷得像冰。
有人看到,余牧缩在轮椅里,目光恐惧恍惚,不停反复地喃喃着什么。
青年在轮椅前蹲下来,微微侧头,耐心地听。
发现余牧说得颠三倒四不够标准,青年就把手覆在老师的手臂上,重新教他说。
他说一句话,就停下来,等轮椅里的余牧跟着说一句。
余牧脸色惨白,他惊恐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却又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不知道多少遍磕磕绊绊地重复。
“没做那些事。”余牧断断续续地重复,“假的,都是假的。”
“老师相信,你是好孩子。”
第6章 养一只万人嫌崽崽
资料片的视角是余牧的,到了最后,余牧精神状况显然已经不正常,所以画面也只剩零散片段。
余牧后来吓疯了。
那个自称“燕逐末”的青年没再出现过。
余牧住进了医院。他整天不消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见人就扯住,说燕家人是凶手,燕父、燕母、燕溪都是凶手。
有的时候,这个是凶手的主语会变成“许家人”、“你们所有人”;也有的时候,会变成“老师”。
没人听得懂这些疯话,某天深夜,余牧在一片结冰的水洼里被人发现,早冻硬了。
……资料片就在这里结束。
系统飘过来,关掉投影:“宿主。”
穆瑜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点了下头,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杖。
为了增强代入感,这种意识传输会伴随一定程度的共感。最后几个画面,无处不在的强烈寒意格外真实,森森冒着冰碴,像是一瞬就能把人冻僵。
十四岁的燕隼,就睡在这样冰冷的牢笼里。
又或者,这样如影随形仿佛窒息的寒冷,其实一直存在,持续了十四年。
穆瑜把结了层薄霜的咖啡倒掉。
他洗净杯子,重新取了些咖啡豆,投进咖啡机。
“宿主。”系统说,“根据资料,燕逐末就是燕隼,他”
穆瑜点了点头。
系统愕然:“您知道?”
事实上,就连被燕逐末逼疯的余牧,都没能弄清这个问题。
燕逐末究竟是不是燕隼,如果是的话,当初的燕隼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十年里,燕隼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学会的说话和写字,又是怎么获得了足以开始这一场复仇的实力。
除了这些,疑点其实还有很多许家和燕家究竟有什么纠葛,为什么要把亲儿子赔给人家,燕家为什么要这样煞费苦心地针对一个孩子,那些冠冕堂皇底下究竟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