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史可云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大儿子。大儿子一向沉稳体贴,从不需要别人操心,连她父亲这种待人严苛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落在她眼里更成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好。

“道童在江南道还未回来,凤云当时去凤州去得急,我亦是常常早出晚归,东院如今空荡荡的,怕母亲一人寂寞,听闻大舅舅那边下月便要举行赛马会,母亲素来喜欢这些,不如这几日便启程去甘州,再说,大舅母与母亲自小是闺中密友,多年不见也很是想念呢。”

谢书群语气舒缓,神情温和,深邃双眸专注地盯着史可云,眼中光亮似湖中潋滟光泽,水波流动间温柔又无害,只待几朵飘花落下就会荡起几丝涟漪。那双眼睛实在是好看,只要这样看着别人,任谁都会忍不住点头。

史可云一向听他大儿子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犹豫说道:“可我怕有人欺负了你去。”她看了看西边,西院隐约传来靡靡之音,西院有一杨柳湖,湖中有一名为石上流的湖心小筑,便是柳南风的住处。

她眼中冒出火光,淬了一声。

谢书群伸手握住她紧握的双拳,眼眸含笑,无畏说道:“这府中哪里有人能欺负得了我,母亲无须担忧,好好去玩便是。”

“可……随溪院那边……”大夫人忧心忡忡,她似恼怒又似难过,早已不再年轻的面容追着皱眉而显露出几丝衰老的痕迹,大抵是年轻时过的太过肆意,年纪大了一桩桩烦人的事情就接踵而至,让张狂火爆地少女在内院中逐渐沉默。

“那更不算什么事,父亲老了,母亲别担忧。”

谢书群体贴又温柔,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把深海波涛悉数掩盖,只留下平静的光泽。他笑着,安抚着,信誓旦旦。他年幼时见惯了母亲的眼泪,不得不在一次次争吵和斗争中匆匆长大,把自己长成一棵苍天大树保护着东院,把他的母亲妥善照顾着。

史可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扫脸上复杂情绪,她板着脸拍了拍谢书群的手,严肃说道:“胡说什么,我可是你母亲,少拿哄那些小崽子的口气与我说话。”

“你与我说实话,你可是有事瞒着我。”史可云握住他的手,她看谢书群嘴巴一张,还未出生便知道又是一些无用敷衍安慰的话,便快速打断谢书群脱口而出要说的话,一本正经说道,“可不许拿话唬我,我可是你母亲,你小时候抬一下屁股我都知道你想做什么,再者,哪怕我深居内宅但也不是目光短视的妇人,可是……可是,他又给你惹祸了。”

她嘴角紧抿,气息不稳,显然是怒极。

史家与谢家原是故交,祖父都是文人出生,志气相投,一见如故,便起了结亲之思,史可云比谢韫道小八岁,两人也算青梅竹马,谢韫道青年才俊,学富五车,翩翩公子,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琼华宴上风头无二,不论如何便也算得上是良配,两家很快就举行婚礼,红妆十里,百家欢庆,谁不道一声好姻缘。可这桩美事仅仅维持一年不到便戛然而止,两家关系也骤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