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眨眨眼,在清醒和迷糊中来回转换,明明感觉自己要想到什么,可很快又消失不见,迷迷瞪瞪地被立春拉着坐下。
“我守下半夜,先眯一会。你这脑子也别想了,公主白日玩了水,注意盯着点。”立春在小/床/上/躺下仔细嘱咐道。立冬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乖乖坐在小矮凳上,认真盯着温着茶水的小炉,盯着袅袅细烟腾空而起,果然不再像这些事情。
立春睡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皇后本就要一个娇憨天真的人做公主丫鬟,想着后宫诡谲残忍,又有自己庇护,公主只需平安喜乐长大即可,可谁能想到之后的事情,谁还不是在一个个跟头面前长大的。
谢凤云回谢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咬着牙不愿跟母亲透露今日宫内半分情况,她素来骄傲,事事拔尖,从未有这样被人打脸的时候。
屋内已然是一片狼藉,门外,贴身丫鬟拍这门焦急地喊着。她端坐在案桌前,挺直身子,抬着头。
鬓间的碧玺碎荷花头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荷花花瓣四处溅散,在一地残破的地面上依旧耀眼,这是一块极为罕见的粉色碧玺雕琢而成的荷花,纯洁干净的色泽在阳光下似有活水流动。
她紧紧盯着那根发簪,眼底逐渐泛红,水汽弥漫,死死咬着唇不说话,耳边丫鬟的喊声逐渐远去朦胧,这朵支离破碎的荷花像极了那日她去东宫时看到的那朵被太子捧在手心的荷花。
娇嫩,美丽,鲜活,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六岁那年第一次进宫,看到抱着千秋公主的太子,少年时期的太子殿下身形纤细修长,面容清隽秀气,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笑意,他不厌其烦和时于归说着话,牵着她的手,温柔地擦着她唇边的糕点残渣。
他带着时于归穿过御花园的紫竹林,身姿比园中的修竹还要挺拔。他抱起时于归的动作温柔,即使面对公主赤/裸/裸的抗拒依旧是面带微笑,一点都不恼。
她也有两个哥哥,大哥谢书群甚至比太子还大一些,二哥谢书华与之年纪相仿,但大哥从不会这样对兄弟姐妹,他自小肩负母亲的期望,温和却有距离,对他们一样严厉,偶尔摸摸她的头,已经能让她高兴许久,二哥整日跟在大哥身后,脾气比她还不好,母亲和父亲又极为宠溺,没有和他打起来就不错了。
原来哥哥是这样的。年幼的谢凤云当时羡慕地想着。
那个少年对着她走来,脸上笑容敛了敛,虽然依旧带着笑意,但笑容冷淡许多,他对着她点了点头,温和地称呼她为谢三娘子,那双眼中比那日的骄阳还要明亮耀眼。
时于归倒是一直和她犯冲,一见她就耷拉着脸,双手小大人一般紧紧抱着,把脑袋/埋/在太子怀/中,不高兴地说道:“我要见父皇,快走。这里的人实在太讨厌了。”
态度真是一如既往得恶心人。